正文 -- 十七 误入星阵
十七误入星阵
修珞夜间醒过来,房中从窗外透入微微亮光,安池伏在桌上显然已经睡着,修珞心中生出一股暖意,融融流淌,为凡神和安池对自己的那份默默的情谊,只可惜自己却不能为他们分担丝毫。
修珞轻轻起身,却发现凡神并不在屋内,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安池都睡着了没好打搅,有事情一个人暂且离开了,修珞自然知道对凡神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因此并没有叫醒安池,只是越接近界灵花的生长之所心中的愁影似乎又笼上了一层。
忽然修珞看见门外有人影闪动便打开门准备追上去,只是那身影并未有逃开的意思,只乖巧的立在一处,背对着自己,那女子的身影好生眼熟,是白灵?修珞暗自惊疑,只是并未问出话来。
那女子转过身来温婉一笑,不是白灵却是谁。修珞欣喜地过去,只待问她这些日子都去了何方,白灵却先开口:“是不是担心我了,我这便回来了。”
修珞拉着白灵将她让入屋内,安池依然稳睡,没有丝毫察觉,修珞将他推醒,安池才迟迟睁开眼睛,看到白灵立于眼前自然惊喜,正待要问候几句,凡神不知从何处回来,看到白灵也是诧异,这许久白灵才找到他们。
“凡神这是去哪了?”白灵笑问道。
凡神正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白灵,可是不难确定的是她是只小狐狸,其次她的相貌灵力举止都与白灵无异,难道只是自己一时多疑而已。
“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凭小狐狸你的能耐不会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吧。”
“实不相瞒,白灵我好心肠,看到凡神你为萧萧姐姐日夜魂销,实在是忍心不下去,白灵知道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可以救萧萧姐姐,只要它的存在不是谎言,白灵是为凡神你去寻那另一块释灵石。”
“结果呢,一无所获?”
白灵点点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凡神,凡神自知先前的话有些造次,便低低说道:“多谢白灵的一番情谊,只是萧萧她已经死了。”
“萧萧姐姐死了?”
“都是我的错,想来是我太高看自己了,我竟然保护不了她。”凡神说完苦笑了两声,似是无奈和自责。
白灵不想再以此事来触动凡神的伤痛,便将话题转移开:“现在好了你们要带修珞去同人界,白灵倒是可以回家了。”
安池突然皱起眉头:“对了,白灵是为了带修珞去见姐姐才到凡人界来的吧,只是你姐姐为什么要见修珞,难不成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关系到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你姐姐不怀好意吧?”
“你怎可当着我的面说姐姐的不是?”白灵显然有些不高兴。
“白灵别在意安池的话,只是个无理的猜测而已,既然白灵回来了,我们也少了份担心,就一起上路去往同人界吧,到时候你姐姐是否有什么企图就自然明了了。”
也是因为凡神借白灵的事情岔开了话题,一时使人忘记了凡神事情,只是修珞留意在心间,凡神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看来自己的猜测也许没错,只是难为了凡神,一向没有羁绊,不受拘束的凡神而今为了萧萧受制他人。
安池确是一时疏忽了凡神的去处,只在心里暗想,为何自己会睡得那么沉,需得修珞唤醒自己才有了知觉,难道自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施了灵术,才昏昏睡去?即是施展灵术目标自然再明确不过,莫非眼前这女子不是白灵,便是她使了灵术,原本想带走修珞,只是恰逢凡神回来,只好顺势和修珞到房中把我叫醒,使一切看起来自然平和,毫无突兀,不过这只是猜想,并且没有揭穿她的意思,毕竟就算她不是白灵她也不像会伤害修珞,不然不会化作白灵的模样来欺骗修珞,倒是趁自己昏睡不醒的时候更为直截了当地把修珞带走。
安池想到这也顺便想起凡神夜半外出的事情,虽则他并没有给出交代,不过也许只是因为萧萧姑娘的事情散散心而已,这些日子他也一贯如此,寡言少语,闲时时常一个人静静处在某个地方。
天渐亮起来,四人走出客店,虽然天气寒冷,街上却早早的摆上了一些小摊,修珞有时不得不羡慕他们,勿需忧扰于一些牵扯不清无休无止的事情,谁言凡人是俗人,实质却是最为悠闲潇洒的灵体,况且短短一生,天地须臾,何计生前死后呀。
白灵一如往昔活蹦乱跳,似乎与事无染,永远都可以那么轻松自如,对生命有天然的感染力,凭谁看到她心中多少会生出些许快活。
“难道真是白灵,只是自己昨夜贪睡了些,却替自己寻了个很好的借口?”
就这样行了大约十日的路,许是凡神和安池对修珞片刻不离,没有谁有勇气想去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身边竟是平静得很,修珞也很安全,只是看起来精神欠佳,安池自然知道这担心是毫无用处的,而且他们都很清楚事实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修珞已将子觋说与自己的那番话告诉了安池和凡神,因此他们很明白修珞没有见到那位小妖姑娘前是不会死的,只是看在眼里觉得心中难过,不由得叹息,他不该来这人世走一遭,却是为天灵界演了一场戏,即便是圣灵君却也逃脱不得天灵的摆布。
安池刚发出些许感叹,心中便又生出惊讶,这些日子自己好像变了,变了许多,包括对天灵的偏见,或是一种判断。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其实看在眼里,心中只需细细想一下,便也就清晰明了了。”
又行了几日的路,白灵一路上总是那样精力充沛,凡神脸上并未露出什么颜色,心情较前些日子似乎平复了许多。
“白灵已经闻到同人界芬芳的气息了,此处已经距离同人界界口不远处,修珞不久即可见到那魂牵梦绕的小妖姑娘了。”
“此处离繁华街市已相去甚远,前方是一片幽深树林,林中便有通往同人界的界口,似乎一件封尘很久的事实就将浮出水面,这一切好像又会随着看似真实的平淡只演变成天灵界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许久不曾过多言语的凡神此刻定然是充满对天灵界的思索和不满,如若不是萧萧的话,他绝对不会让修珞走上这条路,尽管曾经他并不认为天灵界与生为天灵神的他之间有什么过多的干系。
凡神说完此话,各人似乎都在深想些什么,忽而一女子蒙着面纱轻灵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是却似并不曾留意到他们的存在,风带过淡淡香痕,拂过她的脸庞,依然是那冷傲冰清的眼神,轻纱若雾,缥缈如烟。
这面孔那般熟悉,却是深深刻在修珞心中的那个女子,难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修珞对着中突如其来的纷乱感觉无所适从,这感情不该有,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已种在心间,有时回想会有丝丝清甜微妙的感觉,这种感情又绝然不是错,因为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等等,这位姑娘我们好像见过面,这不是巧合吧。”凡神警觉问道,此处已近同人界,这女子的出现让凡神不得不多加留意。
“见过?也许吧,也许如你所言不是巧合,这缘定之事岂是你我能作主的,天意如此,你说是不是巧合?”
“你是凡人界的人,却会灵术?”
“那又如何?这似乎是些不相干的问题吧。”
“好狂妄的丫头,别忘了你也是凡人界的子民。”
“所以当受你管束,只是我似乎没有什么过错吧,对了方才你说我们的相遇像是有意的巧合,那我告诉你前方不可去,希望你们不要闯入,如果你不愿听我一言,到时候遭到什么不测,不知道那算不算作巧合?”
“谢谢姑娘‘好言相劝’,我还真不知道这凡人界有什么可以难倒我,凡神我早就是无所畏惧了。”
那女子好似轻轻笑了一声,那眼神,那轻笑的声音,那洁如月华秋水的身影,修珞看到的却是无法掩饰的忧伤,她心中的伤是爱还是恨,是不解还是委屈,修珞分不清楚,只是无一隙能轻易逃过修珞的眼睛。
“她为什么那样的伤心?那伤心好像是几世的忧柔和爱恨。”修珞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如此的不安,其实这答案却是再简单不过,现今的他只是个凡人。
那女子经过修珞身边时停了下来,寒淡如霜的眼神片刻在他身上凝聚,眼前这个人好似不解世事,眼中却是那般温情,让人觉得相识,那冰冷也像悄悄融化些许,那女子声音冰凉却动听:“放弃不是更好吗?”她说完转过头去好似要离开。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女子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幽夜。”
修珞看着那身影消失在深林渐微的光线中,也在心中问自己,放弃不是更好么?
幽夜脑海中那个人并没有淡去,曾经那眼中似乎只有乖戾和傲视一切的冷漠,虽是不曾相见,却像似曾相识,又或许不止相识,不然何以对他有那样的错觉,那错觉清晰得像是记忆。
这个季节的夜色似乎特别凝重,凡神对那个叫幽夜的女子的话尚有顾忌,他是如何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莽撞行事,突然眼前一瓣馨红飘过,凡神纳闷为何在这冬季的深林空中会有花瓣,这异样莫不是某种提示。
“可恶。”凡神低低骂了一声。
“眼看天已经黑了,先前那女子的话可能不是危言,我们先暂且返回到先前的地方找寻客店歇息一宿,待到白天再行动,反正同人界就在眼前,不要急于这片刻,安池可赞同?”
“我看也是,况且修珞确是累了,明日再作打算好了。”
风无情,花无期,冷怨幽幽夜无息。
此时行人稀少,一人跌跌撞撞走在路上,分明是喝醉了,只是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路人都因回家心切也不会对这样一个喝醉的人有过多留意,却有一人只静静等在风中,那女子蒙着面纱,身影清丽脱俗。她前去轻轻扶着那人,那人只用迷醉而消沉的眼光淡淡看了一眼女子,忽而他重重推开她,不语,依然跌撞着向前。
女子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恼,只跟在后边,亦是不语,这女子不是别人,却是日间修珞遇到的女孩幽夜。
“你还跟着我干吗?难道要有天我死了,你才不会跟着我?”
“临风,回家好吗?”
“我晏临风竟是个傻子。”那人苦笑两声,忽而转过身来,他的眼神稍略温和,轻轻揭开幽夜的面纱,在她的额上深深吻了一下:“临风如何能不喜欢你,只是后来才明白你不属于我。”
幽夜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走,深眸中早已渗满眼泪:“别走好吗?幽夜没有过错。”
“放手。”
幽夜摇摇头,晏临风推开她的手:“如果还想再见到我的话就放手好了,不然缘分就到此为止。”幽夜虽是不愿意,但是他如何不知道晏临风的性格,松开那手,心中却又多生出一层愁怨。
“为什么不要幽夜,原来最为坚定的信念却背负那么多虚言和假意,为什么要骗我,是幽夜的天真还是固执?”夜风含着那楚楚泪滴竟似变得温柔,只是它也未必能解幽夜心中的痛伤,片刻为之动容,终究不会驻留。
“幽夜,怎会独自处在这冷风中?刚才见过晏临风?”
“你不也一样?”
“我为伊人梦销魂哪,原来幽夜还是不明白我的心,看来我是可笑之人。”
“你要是喜欢这夜风,幽夜不打搅你的欣情雅致。”幽夜只静静转身,不去理他。
“幽夜你也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为何不能对我公平些。”
“对你有什么不公平,你是灵人,幽夜只是个凡人,很多事情幽夜做不到的,你却有能力去做到,很多凡人得不到的,你却可以得到,如果你只对幽夜纠缠不清岂不是对我们的不公平?”
“灵人难道就不该有感情吗?如果失去灵人的身份可以博你一笑,我会舍得。”
“那你知道幽夜要什么?”
“怎会不知道?可是卿宇办不到。”那人原本清俊安静的脸上更显安静,似乎不再期待幽夜能够再有只言片语,只瞬息便消失在暗夜中,幽夜也并不在意,只是沉默,只是独自走着,不知走向的是期待,还是无助的绝望之境。
待幽夜远去,却有一个身影依然静静在原处,那人眼神柔和,只注视一个方向。
“明明知道得不到的却还傻傻等待,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卿宇想要的是什么,并不是和你厮守一辈子,我也从来就不奢望如此。”
夜似乎悄无声息,可是一夜间发生了多少的事情没人能预计,心情反复,辗转难眠,思绪便随风而行千万里,纵然白了发迹,又怎舍得让她也随了风飞。
“今日倒是奇了,平日爱睡懒觉的小狐狸倒是早早起来,修珞却好像还没有醒,不过难得他有心情睡得这么好,就等他醒来咱们再出发好了。”
“那凡神在哪?”
“一边喝酒呢?”
“心情不好?”
“怎会好?心中的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你明白这种感觉?”
“不是明白,是理解。”
“这些日子修珞好像是比往日睡得沉了,我突然觉得天地万物苍生的性命简直轻如鸿毛,不知道苍天是否真的知道悲天悯人是何为。”
“小狐狸你怎突然心中包容得下天下苍生,倒像长了不少抱负,突然也变得那么正气凛然起来。”
“我白灵一直都是有如此觉悟的,不过不容易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罢了。”
白灵突然转过脸去看凡神,不免有些疑惑:“你说凡神是真的难过伤心吗,我看他确是有心事的样子,不过是在思索,并非伤神。”
“凡神心中装的事情大约是太多了,只是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应当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忧,倒是小狐狸你,不添乱就不错了。”
白灵眨巴着眼,似乎对安池的批评表示质疑,分明反对安池说她添麻烦,只是而今也只能表示无声的抗议。
说话间修珞已经起来,早已注意到凡神的神情,好像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萧萧的事情,而萧萧活着的事实恐怕只有修珞心中最清楚,只是暂时不好明说,修珞便不去打搅,心里暗暗乞求,但愿一切尽早终了才好。
待用过早餐,几人便上路了,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大概是这段时间各自心中都生出许多心事,又怕无意间说起一些让凡神伤感的话题,如果萧萧在的话,相信每个人都会快乐几分,那样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亲切的女子怎能叫人轻易忘却。
凡神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不过也是最清醒的人,他不曾有一刻掉以轻心,越是接近同人界,越是放松不得。
好像走了许久,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存在,这片深林在白天看起来倒令人觉得有几分亲近,毕竟回归自然会使人心态平和。
“你看这林中的碎石还很有意思,摆放的倒像某种规则的图案。”白灵只顾凑过去看那些石头,一句话倒是让凡神不由得心中吃惊:“难道这就是那女子说的地方,可是我感觉不到杀机的存在。”
“等等,白灵不要乱动,这里面石子的摆放可能和二十八星宿有关,这分明是主人的刁难,有人不想我们去同人界,或者……”
“你们闯入这儿不知道还算不算作巧合,幽夜又好言相劝,只是有人不听。”
“这阵的主人便是幽夜姑娘你吧,此处只有你来去自如,只是不知道幽夜姑娘为什么要难为我们?”
“雾里看花花非花,很多事情问了为什么和不问为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即便知道了事实真相又能怎样?况且无论如何,总有一天它也会浮出水面,恐怕我没必要对你做出细致的交代吧。”
“是修珞多言了,是的,很多实事终究会浮出水面。”
幽夜背转身去顷刻便消失在他们眼前,凡神站在原处用手伸向幽夜消失的那个方向,指尖感觉到有种东西与之相抵触,稍许用力,手好像消失在空气中,那边应当是另一个世界,可是他们必须选择向某个方向前行。
“现在怎么办?”安池倒不见得有多担心,像是对眼前的情形很有兴趣。
“闯入阵中是没法避免的,况且我看也不是轻易可以再回去的,不过这女子好像并无心害我们,只是想把我们困住。”
“可谁能知道那女子有什么意图呢?万一我们被自己的想法所蒙蔽,那岂不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安池似乎对幽夜并无好感,不大赞同她美貌外表下的心地善良。
“我看这阵有些诡异,布阵的人也不会简单到哪去,白灵我才不要丧生在这儿呢,死也得死在同人界呀。”
此时修珞一言不发,只是他想到的不止这些,他怀疑幽夜也许并非是想把他们困住,而是想利用这个阵分散他们,确切的说是不希望凡神和安池在自己身边。
“要不我们分开行动,不能四个人被困在同一个地方,那样的话就毫无回还余地了,”
修珞本来对幽夜的意图就仅是一个猜测,听到安池的话又觉得不无道理,是自己太过轻信幽夜,而使大家误入阵中陷入绝境的话,那岂不是天大的过错,修珞心中此刻有些烦乱:“真不知道幽夜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那冰凉的心中深锁的是恨吗?”
凡神也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正踌躇中却听到白灵惊叫一声,待凡神和安池注意到的时候,白灵已经消失眼前,看来那丫头是一时不小心误入阵中。
“这下可好了,走了省事的小狐狸,她可真是毫不犹豫英明果断的就选择了一条道。”
“你的意思是……”凡神看着安池,自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白灵是故意误入阵中的,那意图呢?凡神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惊,急急唤了声:“修珞。”
“恐怕晚了,刚才我们正凝神思考问题,却忽略了更为重要的问题,白灵误入阵中,修珞不可能不顾,他的品性我们都很清楚,白灵更不可能不清楚,只是我们又怎会不清楚白灵的性格,那只小狐狸单纯得像个傻子,他不会欺骗修珞,即使她是为了将修珞带去同人界才来到凡人界的,可是她却在修珞身边滞留这么就,却没有采取任何行为,她不是我们认识的白灵。”
“其实我们都早想到,都怪我一时疏忽,我要进去把修珞带出来。”安池拉住了凡神:“你进去还能出来吗?即使能出来那也不是眼前的事情,也许那女子真的并不是想加害我们,而是想把我们分开。我看即使我们进去了,也只是在那女子的运筹之中,她还是会达到目的。”
“不过如果如你所说,那女子真的是不安好心的话,想加害我们,那修珞岂不是有危险?”
“如若真那样的话,只有我们当中有谁出去才有办法破阵,我想这阵法不管怎样厉害都伤不了你我,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那依我看,咱们两也分头行事吧,谁先出去谁先找寻破解阵法的方法,这样可好?”
“安池赞同,话不多说了,尽快行事。”
此时白灵修珞二人已闯入星阵,白灵看到修珞自然惊喜在;“你怎么也跟着进来,都是白灵连累了你,也不知道这阵中有什么稀奇。”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原来像是进入了一座空空的宫殿,八根粗大的石柱支撑整个殿堂,充满诡异气息的空旷是这座殿堂唯一的装潢。
“你方才进来的方位是南,此应当为南方朱雀星宫。”
“都怪白灵一时好奇,瞧见那石间有光点闪动,便一时忍不住,误入了星阵。”白灵还在自责,修珞却只是温和地笑着看她。
“白灵可还记得那些碎石堆砌的形状看起来像什么?”
“形状?好像一个字,像个‘井’字,好像又不是,白灵也记不得了。”
“晋书天文志曰‘南方东井八星,天之南门’。此为南方第一宿井宿,误入此宫当是凶多吉少。”
“那下一步我们该往哪走?”
“不知道修珞有没有这个能耐带你走出这儿。”
“那如果走不出呢?都怪白灵害了你。”
“也许即使我们走不出去也不会死,但是我必须出去,因为很多事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修珞需要时间等待。”
修珞走向最为靠近的一根石柱,小心地用手触摸到石柱的表面,那光洁如水的表面突然隐隐显现出一些画面,修珞猜想,唯有可能这些石柱将是通向下一个地方的入口。
“这朱雀星宫中却还布有八阵,唯有找到生门我们才有希望出得去,如果这阵的主人真的有心加害我们的话,要是入了死门,我们将万劫不复,但愿她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
“那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
“这世上原来却还有你也无法回答的问题,白灵我从修珞的心中读出了一样东西‘乱’。”
“什么意思?”
“修珞不会喜欢上了那丫头吧?”
修珞并没有要回避这个问题的意思:“如果哪天我真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我只会对她好,仅此而已。”
“这话却是说得好伤感?”
“不说这个了,修珞一定会把白灵安全地带出去的。”
修珞仔细去看那石柱上隐约浮现的画面,转头向白灵:“这上面画的是一只凤凰,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那代表的是生门?”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其他的石柱画的是什么?”
“你看这上面的不是画,却是一首小诗。”
“一夜化去梨花雪,冬去春来昼短长,野草欣荣岁岁枯,夏落秋残渐已寒。”
“白灵是看不懂这些诗文,不过读起来好像这并非是生门,特别是后两句让人想到的只能是萧条衰败的景象。”
“白灵恰恰说反了,这几句诗都是描述了四季更替,生命循迹的规律,恰是自然生还的道理,如若单单从这几句诗来说,这便是生门。”
“既然修珞如此断定,那我们这就进去吧。”
“不行,如果依照方才的判断,那刚才的两处都是生门的所在,这却是为何,因此我们切不可莽撞。”
“这个上面却又是什么?”
修珞正待去看却发现白灵只傻傻伸手去触摸那石柱,脸上露出伤心而迷惘的表情,继而便痴痴向前走去,修珞心中一惊,赶忙向前拉住她:“白灵,醒醒。”
白灵听到修珞的声音才略微清醒过来,只是似乎并未从那情绪之中得到解脱。
“白灵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修珞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柱身,上面有细细的灰尘,修珞猜测:“莫非这石柱中有像幻影石一样的成分,所以白灵才会产生幻觉。”
“修珞别抬头去看那上面的画。”白灵话还没说完却看见修珞只淡漠而安静地注视着那石柱上的画,白灵使劲摇醒他,那一刻修珞的眼神突然冰冷地落在他脸上,白灵的心微微一颤:“修珞,你怎么了?”
“没什么?”修珞眼神中的冰冷似乎突然融释,白灵再度看清的却是淡淡忧伤。
“你看到了小妖姑娘?”
“嗯。”修珞点点头。
“伤心的事情?”
“也许不算是。”
“那以你看来这个是生门还是死门?”
“不知道,那画上画的是蜿蜒小道,狭窄石门,其下曰‘轮回道,往生门’。”
“既然如此似有向往生还的意思,这便也是生门?”
“可是因果轮回,死生更易是没有尽头的,人得以往生,却终究又落归尘土,虽辗转世间,却为因果恩怨纠缠不休,所以修珞也辨不得这到底是生门还是死门。”
“那白灵再去看看其他石柱上都有些什么。”修珞一把拉住了白灵:“别再轻举妄动,我们一起去,我不想你有危险。”
“可是方才如果我们两人都一起过去了,也许就同时入了那道门,所以还是分开行事的好,白灵我机灵,况且有些微薄灵力,因此让白灵先行才好,修珞注意保护好自己才是。”
此话不无道理,况且自己帮不上白灵任何的忙,只得应允,叮嘱白灵小心。
“修珞快过来,这个上面画的是界灵花,好像没有什么危险。”
“界灵花?”
“对,界灵花,妖异而美丽的花朵。”
“界灵花生长在四界之边界,无有司神司花,生命力极其顽强。”
“人们常说界灵花花开不败,依此说来,这却也是一道生门?”
“可是界灵花离开依托生长的地方,在花开后却只能存在短短的三个时辰而已,修珞倒更愿意相信花开必败,也许界灵花并非花开不败。”
“那这便是死门?”
“先看看其他的,我想我们不该轻易揣测断言。”
“白灵赞同。”
“这个石柱上画的倒是有些怪异。”
“怎样怪异了?”
“好像是佛家的哪位尊者。”
修珞细看才发现那人确是慈眉善目,分明是佛教中的人物,他面带笑容,似有涤尽人间万恶丑态,化解天地是非恩怨的能力,只多看一眼便叫人心神舒坦,祥和而平静。
“修珞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去否认这是生门的存在,唯一的可能便是从开始修珞的判断和思维便是错误的。”
“现在剩下的还有三处,待看完以后,修珞再做出判断。”
“也只好如此。”
“此处画得甚为优雅,好像是有人在授琴,他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满意弟子的琴技。”
“我想大约不是在授琴,而是在听琴。”
“听琴,如何个听法?即便是听,也不该如此无礼,对弹琴的人这般轻慢。”
“他皱眉并非不满,而是在思考,听的是琴的弦外之音。”
“可我们并非画中人,这弦外之音却怎么听得明白真切。”
“而今也只能猜测,技艺高超的人可以从琴声听出人的心情起伏,甚至从中感知人生命力的强弱,琴声对他们来说是种语言,那人从这琴声中听到的可能是诀别,或是某种伤感的语言,也许这位知己好友将不久人世,或是远去他乡。这弦外之音便是生离死别的声诉。”
“那这也许会是死门?”
“当然这些不过是修珞的猜测而已,也许猜测仅仅是猜测,远远偏离了事实。”
“虽然如此,白灵还是很感激修珞,即便真的遭遇不测困死在阵中,白灵无悔。”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相信。”白灵温和纯净的笑使修珞略微安心,修珞轻轻点点头。
“这根石柱倒是省事,上面什么都没有。”
“无便是有,也许它本身就是个谎言。”
“白灵倒是觉得它不是谎言,而是像其表面一样简单的迷局,原本就是为了掩盖事实,造成人意向偏差,也许它就是一道生门,只是人的心理一般很排斥这样简单的存在,而多加揣测。”
“白灵说得很对。”修珞突然凝神沉思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雾里看花花非花,幽夜曾经说过这句话,如若依据她的性格来判断的话,那么修珞先前的判断应该逆反过来才是,生门是死门,死门却是生门。”
“我们去看剩下的那道石柱,也许事情就清晰了然了。”
有情人身在无情天
痴心人空为无心醉
夜梦寒枕书藏笑泪
戏花间心蝶幻双飞
“这首诗让白灵读了觉得好伤心,那诗中分明有某种希望,白灵却感到绝望,就好像诗中的两个人遥遥相隔,永不会再相逢。”修珞一言不发,只是他的心中却有些纷乱,也许这上面写的两个人之间的这种感情是再现实不过的,就像圣灵君和小妖姑娘之间的那段情缘。
“这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身不由己,有路无门。
前世今生,有缘无份。
“看来这不像是生门。”
“对,那么反过来说,这不会是死门,如此说来,我们要在四道生门中做出选择。”
“修珞,你看第一道石柱,我们先来的时候,看到的好象和现在的不一样。”
“对,是不一样。”
“那道石柱上画的是我误闯进来时看到的那些碎石堆成的星图,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井’字。”
“原来那些图远处看去,由于浓淡粗细的不同,便显现出星象的清晰脉络,这样说来问题就有答案了。”
“那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星阵,如果真是这样,白灵就无需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了。”白灵突然孩童般天真的笑起来。
“即便入了生门,也不见得就没有危险,只能说是找到了一条出去的路。”
“那也比关在这宫室中的好,只是白灵还是不明白哪是生门。”
“二十八星宿是各有吉凶的,南方朱雀中唯有柳宿,张宿,翼宿多吉,我们能肯定的四道生门中仅有一道生门上面有三宿其中之一柳宿的星图,我们要去的便是那道生门,也就是我们最后看到的那道石柱。”
白灵似乎很不情愿那石柱是生门的去处,只是那是终究需要做出的选择,修珞并不再陌生于由一个地方转瞬去往另一个地方,只意念之间,两人已经通入生门。
生门中是和外面一样的宫殿,只是石柱上不再有画,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静,静得不像有事情要发生,白灵去看身旁的修珞,只见他温和地伸出手来,白灵便紧握住那只手,这种感觉很奇妙,白灵的思虑却没有太多驻留。
“白灵,我们现在四处看看,这殿中有出去的路,多加留意才是,不过白灵要好好跟着我,不可以有事。”
白灵突然紧紧抱住修珞:“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白灵这是怎么了。”修珞笑笑,轻轻将她推开,顷刻间的错觉,白灵的面孔似乎不那么清晰,修珞心中隐隐不安。
“蓝儿真的可以彻底将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不留下一丝的痕迹?不要再放开我的手,这样牵着你觉得很幸福。”
“乐正哥哥,你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这不可能,不会是真的。”
“蓝儿愿意跟乐正走吗?永远在一起。”
“这不可能,我得清醒,这是星宿阵,乐正哥哥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况且他已经,已经死了。”
“蓝儿不要犹豫了,现在你眼前的我只是个幻影,既然是不愿意和乐正一起走,我消失便是,能多看你一眼,即使是沉寂万年,乐正也不会再有过多祈求,思念会有尽头,在来世有我等待。”
“乐正哥哥。”白灵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愿意吗?如果蓝儿愿意的话,乐正不要来世,什么都不要,就只守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如果在来世,乐正哥哥真的会记得蓝儿?如果忘了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要错过的缘分是没法挽留的,乐正会等待,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份缘份,今生我们有缘无份。”
“乐正哥哥,你为蓝儿牺牲了那么多,蓝儿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蓝儿愿意跟你一起走,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突然有人一把拉住她:“蓝儿姐姐。”
“幽夜。”
“我刚才看到了乐正,他就那么真实的活生生的在我的面前,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此时的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都是我的疏忽,师父曾嘱咐过我的,只是幽夜竟把蓝儿姐姐当成了白灵妹妹,一时忘了。”
“幽夜妹妹,乐正真的死了吗?”
“蓝儿姐姐真傻,你看到的不是真的,那是阵法中灵力的幻化,都是幽夜的错,惹蓝儿伤心了。”
“不会,还能在这幻境中见到他,真的很好,我也许可以相信他还活着,有一天我能见到他,他就只是简简单单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笑。”
“蓝儿姐姐,幽夜也相信乐正或许真的还好好活着,有一天会回到蓝儿姐姐的身边。”幽夜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心中心中却再明白不过,乐正的存在对于蓝儿来说只是个带着绝望和忧伤的希望,蓝儿说的话不是因为痴,而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份坚强和理智只能变成感性和认真的表白,她不想别人发现她那其实是轻易便能被击垮的防线。
“修珞哥哥,原来小妖还是忘不了你,可以忘了你的绝情,却忘不了你曾经温暖的笑,可以忘了你的剑给小妖留下的痛,却忘不了修珞哥哥眼神中隐隐的伤,小妖不曾有恨,只是希望修珞哥哥不要再将小妖离弃,有小妖陪伴,修珞哥哥不会孤独。”
“小妖?”修珞回转身去看白灵,却发现眼前的人便是梦中的那个女子,只是比梦真实,修珞好像回想起一些什么,脑海中已是思绪混乱,他勉强提醒自己眼前的景象不过是虚设,可是一时间意识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脑海中一些画面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修珞也随之被击垮,好似再也不想从中挣脱,只任由那种肆掠快意骋行,小妖惊慌地蹲下身来:“修珞哥哥,你怎么了?”
“小妖,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是我的错,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难过,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修珞,你怎么了?”
修珞略微睁开眼,看到是白灵,意识好像清醒过来:“把我留在这儿好吗?白灵一个人出去。”
修珞此时的眼神天真的像个孩童,蓝儿不由得一阵心酸,也许修珞真的是累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却为这段感情背负太多的伤,如果真的只是痴人,便在这世上走一遭也无妨,偏生他却是极聪明灵性的一个人。
“修珞,白灵不会把你留在这的,都是我的错,不然修珞你不会闯入阵中,还有,如果修珞真的决定一个人留在这,你觉得白灵能走得出去吗?”
“对,修珞曾经说过要把白灵带出去。”修珞勉强笑笑。
“修珞牵挂的小妖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想来不是一般的人,白灵也希望能早些见到这个很不一般的女子,让你如此牵挂,又如此伤心难忘。”
修珞取出界灵花,注视它片刻说道:“如果出去便是同人界,这界灵花应该能感应的到一些特别的气息,就像是回家的亲切感。”那枯萎的花根,静静的躺在他手心,修珞想起最初见到它时花瓣上如泪滴的初露,和那凝聚着伤的淡淡的冰凉。
“白灵,我好象能感觉到它生命的存在,跟我走吧。”此刻修珞凭着感应似乎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方向,可是修珞的眼神中却有些迷失,仿佛一些东西在消退,淡去。
蓝儿突然一把拉住他:“修珞……”
“怎么了?白灵。”
“那边可就是同人界,进去就好象是要走在另一条道上,并且也许永远都不能回头。”
“没有关系的,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这样吗?希望这个了结,对谁都好,修珞存在,圣灵君的神识就将不被唤起,很多事情也仿佛只能陷入沉睡。”
“害怕,害怕失去,你没有过的感受,我不是……”
“白灵在怕什么修珞确实不懂,可是懂了又能怎样?其实修珞真的很傻,一开始就该随白灵去往同人界,何必去看清那些原本看不清楚的事情。”
“你看的清的,我知道圣灵君的神识正在苏醒,可是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刻在你脑海中,淡不去也忘不了了,你的心中不平静,没法像表情那样轻易被掩饰,圣灵君经历过刻骨的痛伤,害怕修珞的这段记忆成为另一段痛伤的伏笔,虽然白灵现在也分不清你是修珞,还是……”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知道修珞的懦弱,只有勇气去选择忘却。”
“并不是懦弱,只是谎言。”
“是谎言?谎言……”
“白灵,承诺也是谎言,是谎言么?”
蓝儿只觉得此刻的他像个小孩,只是个可怜孩子,如果将圣灵君心中深睡的爱恨都释放出来,也许他反而会天真的笑。
“回去可好?你自己可有犹豫?”
修珞摇摇:“那儿没有属于我的,生下来就注定如此,我属于天灵,而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我的,我却有属于自己的责任。有些东西忘却不好么?”他浅浅的笑笑,那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修珞想要穿越最后的结界,蓝儿伸手去拉他,只是分明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是她却不顾死活的只紧紧拉住他,那种力量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要被撕裂开,同时又像被烈焰灼烧一样的难受,她却只是不肯放手,但是一切好象顷刻间便结束,蓝儿并没有阻止到他,或者说他不许任何人阻止他,蓝儿只得随着他。
界灵花开满的地方,时间仿佛也是静滞的,有些东西好像在这儿被遗忘,永远永远都不再被带走,花有淡淡的气息,又像是在轻细的说话,隐隐约约,听得不曾真切,可是那些话语确实亲切温柔,就像有人也曾在耳畔对自己说过,不是盟誓,只是淡淡的简约的一种温语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