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二章 物流集散中心
正如戎瑞事先预料的那样，红榜的设立在学员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有新奇，有惊讶，有赞叹，也有不解，还有个别的反对意见。令人奇怪的是，反对的大多是从北平和天津等地来的进步学生们，而支持的反而是来自红军各个部队的干部们。连戎瑞也没有想到，和他本应站在同一阵营的知识分子居然大多不认可红榜，而来自农民、手工业者等行业的草根英雄们却反而反响热烈。
“我认为这个红榜做得好，好在哪里呢，咱多的说不上来，但凭这个红榜表彰的对象都是好样的，咱就支持！”
“哈哈！”这位红军排长的说得实实在在，引来了围观人群善意的笑声。
“表彰先进当然是好事，我们也不是觉得这个不好。只是这样公开地张榜出来，是不是有些哗众取宠的味道，而且这也不符合我们中国人谦虚的美德呀。如果要表彰先进的话，发奖状或者证书不是很好吗？”反对的人一听，赶紧提出反对意见。
“谦虚不谦虚，那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情，咱也不懂。不过，大林排长的话俺觉得说得好，好在哪里呢？”站在大林排长身边的另一位憨厚的红军排长，大概是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一开口就学起了大林排长的口气。“好在哪里呢，这个……”
“哈哈！”这下，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哎，别笑啊！让俺想想来着……”憨厚的排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噢，对了！这个……呃……名字就去得好呀，红榜，那就是红色的表扬榜嘛，红色就是咱们红军的颜色，就是革命的颜色。再说了，在俺们连队，凡是表现出色的战士，哪回不是公开表扬的嘛！”
“好！说得好！”
“对对，这话说得实在！”
“哎哎，大家都别争了，快看，已经有人上榜了呢！”人群之中有眼尖的，忽然发现了红榜上居然已经记录了，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真的？！哪里呀？！”
刚才还在争论红榜到底好不好的众人，一听已经有人上榜了，纷纷凑到红榜前面，想要看个究竟。
“喂喂，你们别挤呀！”
“嗨，前面的，谁上榜啦？”
“什么榜呀？前面的快说说，我看不见！”
“叫戎瑞的，上了金点子榜！”
“不对，不是金点子榜，是‘轮胎’阵训练创纪录，十秒呀！”
“哎，不要乱说，明明是金点子嘛！”
“嘿！两个都上榜啦，奶奶的，真牛人哎！”
“同志，跟俺说说，什么是‘轮胎’阵呀？”
“‘轮胎’阵，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那你跟俺说说，这上榜的戎瑞是谁呀？”
“你问戎瑞呀……我……咳！我也不知道呢！”
……-
红军大学学员宿舍窑洞群的第一层就是教职员宿舍，照顾到可能的老同志，比较方便一些。戎瑞的宿舍原本也是在教职员区的，但戎瑞更喜欢和学员住在在一起，所以他给自己分配住进了205号窑洞。205号窑洞自然是在窑洞群的第二层，也就是所谓的二楼。
每一个学员窑洞宿舍标准居住人数是六个人，而教职员宿舍窑洞则只有四个人，相对比较宽敞一些。由于红军大学现在的办学规模不大，学员宿舍还比较宽余，所以各个窑洞都没有住满。205号窑洞现在才住了四个人，除了戎瑞之外，有红十五军团的一位师长贺柏银、红一军团一师的王湘正团长，还有一位是戎瑞的老熟人了，总前委特务营的郭宝民郭副营长，他现在是正团职教导员了。贺师长原来是红25军的。1935年9月，红25军与红26军和红27军在延川县永坪镇会师后，成立了红15军团。王湘正团长则来自长征中赫赫有名的少共国际师，血战湘江让他们声名远播，据说连蒋某人也另眼相看这一帮娃娃兵。
算起来，四个人当中，戎瑞20岁，年纪最小，郭宝民最大，35了，贺柏银次之，28岁。王湘正仅仅比戎瑞大了一岁，不用垫底，高兴得在炕上直打滚，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小屁孩呢，根本就看不出是个红军团级指挥员的样子。
怎么又是老四，戎瑞低声嘟囔着。
“什么，老四？”郭宝民没听明白戎瑞嘟囔什么。
“噢，没什么。”
“戎瑞小老弟，给大家伙说说你自己吧。”贺柏银坐在炕上，一边捣弄旱烟杆一边对戎瑞说。
“嗨哟，我说贺胡子，你自己也就那么丁点年纪，就倚老卖老叫起老四小老弟啦！”
贺柏银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所以王湘正老是叫他贺胡子，尽管贺胡子本人并不乐意这么叫，他说叫起来像是土匪似的。王湘正却有一番自己的道理，像当年贺龙贺老总也被称作是贺胡子，难不成也是土匪吗，叫他贺胡子已经是抬举他了。
“好你个妄想症，咱这宿舍里四个人，我是老二，叫小戎一声小老弟还有错吗？”贺柏银催胡子瞪眼地对王湘正说。
“嘿嘿，没错没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以后呀，我叫你老二好了，哈哈！”王湘正在炕上有打起滚来，戎瑞有些怀疑他这是不是在少共师时留下的小孩子毛病。
“不不……哎……我不是说自己是老二，我就是老二嘛！”贺柏银一听便急了，连说话竟也有些结巴了起来，越发地说不清楚，反而惹来窑洞里几个人的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王湘正你别闹了，贺胡子都急了，呵呵！”郭宝民一看贺柏银急得要发飙，赶紧打圆场。“戎部长……”
“哎，我说郭老大郭大侠，咱们现在都是红军大学的学员了，又都住一个窑洞宿舍，你就别酸了，直接叫我小戎或者戎瑞好了嘛。”戎瑞一摆手打断了郭宝民的话，他可不喜欢在同学加舍友之间官名呼来唤去的满天飞。
“好好，呵呵，戎……戎瑞呀，原来是北平市地下党组织的，现在调到中央社会部了。”郭宝民为戎瑞介绍说。“我跟你们说，在我们陕北根据地，我们老四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名人呀，那个……嘿嘿……反正呀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不说了。”
郭宝民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贺柏银和王湘正虽感诧异，但也随即明白这是保密的缘故，自然不会追问。但两人都在心里捉摸着，郭宝民说戎瑞在陕北根据地是个名人，自己怎么没听说，好歹都是个正团级干部呀，难道这位老四的保密等级联正团级干部都没权利知晓。作为一个地下党的情报干部，参加红军大学的高级科也只有戎瑞一人。贺柏银和王湘正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暗自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两人都是久经战阵的指挥员了，心里吃惊，脸上什么却都没有也表现出来。
戎瑞把众人的反应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暗乐，要是他们几位知道自己还是红军大学的教员，还有红榜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俗话说，官越做大了越是容易疑神疑鬼的，戎瑞也不想解释，保持一点神秘感也是有好处的。
“各位大哥，来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哇！哈德门呀！”一见到戎瑞转身拿出来的东西，窑洞里的众人都是大烟鬼，早将刚才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戎呀，我看你们家一定是地主成分吧，这么阔气，哈哈！”王湘正一把抓过了一包哈德门。
“切！这就地主啦，我还资本家呢！”
资本家？我看比资本家还资本家，简直是财神爷下凡呢，嘿嘿，北平都差点被这小子搬光了，郭宝民心想。正好，自己那一份香烟早就被特务营的同志们瓜分了，哈哈，跟着这小子准没错，吃大户了-
“小家伙已经到红军大学报到去了吗？”
“是的，周副主席，红军大学那边明天就开学了。”
“听说你们和陈主任争小家伙了？”
“呃……是吧……”
“呵呵，争就争了，何况你们不是谁也没争到手嘛！”
“是，周副主席。”李部长偷偷抹了一下冷汗。“给戎瑞按了个情报研究与分析室副主任的虚衔，先挂着。”
“虚虚实实吗，你李大胡子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呵呵！戎瑞给你的建议报告写好了？”
“已经送来了……呃……这事您知道了？”
“不是上次开会的时候，你自己跟我说过的嘛，哈哈！”
多年的情报工作，让这位情报界的天才人物总是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但不知为何，在主席和副主席的面前，李部长总是战战兢兢的，不敢稍有差池。所谓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还真是没说错。
“小家伙带来的资金……”周副主席慢条斯理地说。
“副主席，中央的资金分配方案出来了？！”李部长的话忽然紧张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那里还是咱们红军军事情报部的部长呀。”周副主席笑着对李部长说。“你猜的没错，中央经过慎重研究，资金的分配方案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了。扣除留作预备的财政保底资金，陈主任的经济工作委员会占了大头。”
李部长点点头，中央经济工作委员会占大头这一点他早就预料到了，难怪陈主任这几天春风满面，见谁都乐呵呵的。不知道其余的部分怎么分配，现在根据地的各个部门和部队，任谁都缺资金，恨不得把星星扣下来拿去当了。僧多粥少，红军军事情报部不知道能分到多少，刚刚组建的庞大机构，急等着米两下锅呢。作为红军军事情报部的首脑，李部长当然心急了。
“红军军事情报部刚刚组建，中央知道你们急等着资金，所以专门为你们拨十万元的款项。哎，李大胡子，你别失望呀，呵呵！”周副主席看着微微有些失落的李部长，乐了。“你也别太贪心，现在根据地哪里都需要大笔的资金，十万元已经不少了，就这数目已经是第三大拨款了。”
“是，副主席，我明白的。”明白归明白，李部长的失落还是免不了的。
“另外，小家伙的户口就落在你们红军军事情报部，这件事情我已经跟陈主任说过了，小家伙在中央经济工作委员会的职务算是挂职好了。”
“太好了，不过红军大学林彪校长那边……”李部长既高兴又有些迟疑。
“红军大学那边只是暂时的，小家伙的主要任务现在是融入我们革命的大家庭里面来。”周副主席说。
“这就好，嘿嘿！”
“乐了吧，我就知道你李大胡子的花花点子，财神爷给了你，你能不耍心眼，哈哈！”周副主席大笑。“有个前提条件，筹措的资金一半上交，但每年给中央财政筹措资金不少于二十万元。我可跟你说在前面，要银元或者黄金，到时候可别给我法币，那玩意儿保不定什么时候会贬值的，蒋某人心黑着呢。”
“哪能呢，副主席！”李部长也笑了。“我们红军军事情报部正在组建一个特别的部门，专门从事‘筹措’资金的秘密工作，嘿嘿！”
“真的是筹措吗？哈哈！”
“哈哈！”李部长心照不宣地跟着周副主席大笑起来。
“这个部门是专门为戎瑞这个小家伙量身定做的，呵呵。至于人员编制问题，我准备把戎瑞从北平带来的特别小分队原班人马给他，再给他配备五名得力的情报干部。鉴于这个部门工作的特殊性，建议把总前委特务营毛勇那个加强连配置给戎瑞，别到时候被人抢了，呵呵！”李部长掏出一根哈德门香烟，递给周副主席。“不过这个特殊部门的名称还没有想好。”
“很好，我看可以。”周副主席摇摇头，示意不要香烟。“嗯，是该想个合适的名称。这个部门很重要，必须保持高度的秘密性，否则就会成为敌人重点打击的目标。应该把名称取得从表面上不引人注目才是。”
“副主席，这个事情我曾经和戎瑞小家伙谈过，他提了一个建议，取一个表面上与军事情报毫无关系的名称，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行不行。”李部长说道。
“噢，小家伙有什么好建议呀？”
“中国物流集散中心。”
“物流集散？”周副主席来了兴致。
“小家伙说，意思就是把物资从敌人的口袋里流到我们红军的口袋，把敌人的资金收集起来散发到我们红军的队伍中去。”
“好一个物流集散中心，哈哈！”周副主席大笑。“好，就这么定了！具体的计划，你给中央写个详细的计划书报上来。对了，你的小九九不要打得太过了啊，要不然小家伙的压力就太大了。”
“是，副主席！”李部长的冷汗又下来了-
“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的父亲、母亲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牺牲呢？他们为什么会享有崇高的荣誉呢？”
“你们的父母是最优秀的中国军人，他们是为了祖国的安全和荣誉献出宝贵生命的。”
对着七八个十来岁小孩子讲话的，是一位挂着中校军衔的解放军军官。中校军官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眼前的孩子们，而是望向了窗外的远方，仿佛他的战友们就站在远方的山头上向他招手一般。
“孩子们，你们之中的一些优秀分子，将来会有机会继承你们父母的光荣使命。”
“老师，那我们的爸爸妈妈和你一样是解放军战士吗？”坐在孩子们中间的说话的，俨然是年幼的戎瑞。
“在这里，孩子们应当叫我教官。”中校军官微笑着纠正戎瑞的说法。
“是，老师，不，教官。”
“是的，孩子们，他们不仅仅是最优秀的军人，他们还是我军最优秀的情报员。”
“情报员是什么呀？”
“笨蛋，连这都不懂，教官，情报员就是特务。”戎瑞旁边的胖孩子学着大人的口气，老气横秋地说。
“不对，你才是笨蛋呢，特务是对坏人的叫法。”年幼的戎瑞争辩道。
“我知道，当了情报员之后，就要先到国外去蹲鸡窝的。”胖孩子一本正经地说。
“鸡窝，什么鸡窝呀？”年幼的戎瑞不解地问道。
“笨蛋，这都不懂，鸡窝就是……就是……”胖孩子抓耳挠腮地也说不出鸡窝是什么，急得直冒冷汗。“呃……鸡窝就是鸡待的地方嘛！”
“哈哈！”中校军官大笑。
……-
“喂，老四，醒醒！”王湘正用手推了推正在说梦话的戎瑞。
“啊！”戎瑞被惊醒过来。“对不起，三哥，我做梦了，嘿嘿！”
“你刚才在梦里面说什么鸡窝来着。”王湘正奇怪地看着戎瑞。
“鸡窝？”戎瑞一愣。“啊……这个……鸡窝不就是鸡待的地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