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六章 诸葛亮会

西安，军统西安站。

“T小组有没有关于共军‘送亲’行动的新情报？”

“还没有，站长。”

“奇怪了呀，从北平到榆林，各地报上来的情报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难道‘老虎’的情报有误？”罗英年手中的派克钢笔一顿一顿地敲打着办公桌。“不，‘老虎’决不会有错的，他可是戴老板亲自培养的高级情报员。立刻给我发报，请示戴老板让‘老虎’密切注意有关‘送亲’计划的任何相关情报。”

“是！”

“慢着，通知在偏关蹲点的特工小组，不要他娘的在死守兔子。命令他们要积极进行野地作业，争取抓住任何有用的信息。”罗英年很不满意地把手中的派克钢笔往办公桌上一扔。

罗英年不满意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因为凭着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他的职业敏感告诉他，机会来了。军统西安站原本只是一个二级情报站，虽然西安站负责的区域在整个军统系统的情报站中是最广的，陕西、甘肃、西康、青海和新疆都是西安站的管辖范围。可惜地域虽大，油水却很缺，除了西安周边的观众一带之外，基本上都是贫瘠荒凉之地，连站长级别也只是个中校。不过，随着红军的到来，罗英年总算熬出头了。红军的到来，南京的蒋某人和军统的最高负责人戴笠自然把注意力指向了陕北，罗英年的军统西安站也就进入了国民党最高层的视线。由于“T”小组对陕北的成功渗透，在其中出了大力的罗英年就顺理成章地晋升了上校军衔，紧接着，西安站也被提升为一级情报站。虽然军统局又增设了兰州站，划走了甘肃、新疆、西康和青海，但却增加了山西，西安站依然是一级情报站。

俗话说得陇望蜀，罗英年是看着自己的上校军衔，心里已经想象着少将的诱人军衔了。上校和少将之间虽然只有一步之差，但却有如鸿沟一般跨越艰难，校官和将官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那可是军人梦寐以求的，何况是军统系统的少将。罗英年或许是整个国民党中唯一一个对红军抵达陕北持欢迎态度的军官，甚至可以说是欢欣鼓舞也不为过。在“T”小组对陕北红军的渗透行动中，罗英年按他自己的话说，才是牛刀小试，便被戴老板许以重赏。所以，现在他的眼界高得很，一般的情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罗英年的这种情绪，因其是站长的关系也影响到了整个军统西安站的情报工作，那就是秉承站长的旨意，抓大放小。罗英年站长的原意，是要求下属把精力放在抓共军重大情报的事情上，一般的情报还是要密切监视的，要引出共军的大人物和大情报来。可是他的意愿到了普通情报员这一级，就成了除了共产党的大人物，其他的就懒得花太多精力了。所以才会出现基础情报匮乏的情况，以至于罗英年根本无法凭据基础情报来佐证自己的判断，他能不发火吗-

莱沟村是个小村庄，只有不到四十户人家，这里离庙沟门镇只有不到二十多里的距离。在姜云龙带领下，总前委特务营郭副营长和他率领的加强连一个排抵达了莱村。

“哎呀，戎部长，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哈哈！”郭副营长是一个看上去很富有智慧的指挥员，没想到也不乏豪爽的性格。

“郭营长，我们也是一样呀，见到郭营长和同志们，总算是见到家人了呀！”戎瑞大喜，连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郭副营长的大手。“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小分队的一小队队长洪海同志，二小队队长王小二同志，医疗组组长黄恒秋医生，副组长何家骏医生……”

郭副营长呆了一下，怎么，北平地下党什么时候这么阔气啦，居然还有自备的医疗小组，要知道自己的总前委特务营也没有呀，特务营的每个排设卫生员还是奢侈的呢，这还是看在保卫中央首长机关的份上的。还好戎瑞没有说明，小分队实际上拥有一个正规医院的医疗设备器械，否则还不吓着郭副营长。

“戎部长，这几位是？”郭副营长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持枪站在戎瑞身后的三个蒙古族人。

“哦，差点忘了介绍，这三位是刚刚加入我们小分队的蒙古族兄弟。”戎瑞一拍自己的脑袋说。“苏赫巴鲁兄弟、巴雅尔兄弟和神枪手莫日根兄弟，他们是蒙古族额奇纳部族的，苏赫巴鲁兄弟还是额奇纳部族的贝勒爷呢，呵呵！”

贝勒爷？！眼前的这位叫戎瑞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呀？郭副营长的脑袋蒙了一下，中央首长到底为什么对北平地下党来的戎瑞和他的小分队如此重视，破天荒地派出了自己的总前委特务营一个加强连前来迎接。原来，中央首长根本就没有告诉他小分队的秘密，这也是慎重和保密起见。郭副营长长征前是红军的一个副团长，由于长征中人员损失严重，红军几经整顿缩编，所以现在下放为副营长了，但资历和级别尚在，毕竟是总前委特务营，精锐部队呀。临出发前，中央首长特别指示，和小分队会合后，军事上由郭副营长指挥，保护小分队和戎瑞的绝对安全。整个小分队的总负责还是戎瑞，但郭副营长没想到戎瑞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郭副营长也把加强连的范排长介绍给了小分队众人。加强连是四个排的编制，其中包括一个手枪排，其余的三个排由加强连连长率领，现在距离庙沟门镇十五里外的一处河沟里隐蔽待命。

开会是一件烦人的事情，但也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法宝，那就是诸葛亮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现代人把这类会议叫做头脑风暴会，不管叫什么，反正一个作用。参加会议的人有总前委特务营郭副营长、秘密武装商队队长陈春树、洪海、王小二和姜云龙，戎瑞是总负责，就是当然的主持人了。开会的目的是有一个，就是戎瑞提出的拿下庙沟门镇吕林逋的打土豪计划。

“吕林逋，大约六十多岁，庙沟门镇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自封镇长兼任民团团长。”戎瑞不紧不慢地说。“庙沟门镇及其十七个村的耕地和林地，有三分之二属于吕林逋所有，佃户达到了三千多户，另有钱庄一个，客栈一个，车马行一个，其他如烧酒作坊等数个手工作坊。庄园内设有土牢，据说吕林逋在庄园里有一个藏宝的地窖，专门用来收藏搜刮的钱财。经侦查，吕林逋还拥有占地不下五亩的庄园一处，庄园设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四周设置了岗楼，只有前后两个大门，日夜有民团团丁持枪把守。庄园前门有大约一个班的团丁把守，后门只有四五个团丁。吕林逋的民团驻守在庙沟门镇内，距离他的庄园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民团有大约两百人的规模，拥有三挺轻型机枪和两门土炮。”

戎瑞环顾了一下与会的各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地倾听。

“庙沟门镇没有城墙，原有的古代城墙早已坍塌，该镇的三个出入口均设有民团的岗哨，分别有一个班的团丁把守。驻扎在镇内的国民党军有一个排，两挺轻型机枪，据说驻扎在吕林逋的庄园里面。我们能够掌握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戎瑞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能够使用的兵力如下：郭营长率领的加强营拥有四个排，其中手枪排一个，两挺轻型机枪，共127个人；特别小分队第一、第二两个小队，共三十二个人，机枪一挺，但没有机枪弹，还有半箱手榴弹，富余步枪72枝，手枪两枝；陈春树队长的武装商队，四十五个人，清一色的手枪队。以上合计兵力204个人，稍逊于庙沟门镇内的敌人，他们的兵力总共有230到250人左右。哦，我们还有苏赫巴鲁兄弟三个人和郝大山绥远地下党的五个人。”

“着啊！”王小二一拍大腿。“我看呀，这一仗可以打！”

“光从兵力上看，这仗还是可以打的。”总前委特务营的郭副营长也点了点头，但他没有正式表态。

“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有攻打庙沟门的初步设想。”戎瑞笑着说。“另外，我们可以组织一个拥有二十五人的骑兵队，哦，加上苏赫巴鲁三人，应该是二十八个人。”

“很好，但有个问题需要我们注意。”郭副营长终于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他是唯一的正规军指挥员，他的意见至关重要。“民团不怕，我们加强连应该可以击垮他们，重要的问题是吕林逋的庄园围墙、岗楼和国民党军的那个排。我看，攻打庙沟门镇的关键，在于时间，只要在民团反应过来之前拿下他们，这仗就成了。否则，民团一旦退入庄园，凭借庄园的高墙和岗楼据守，加上他们拥有好几挺机枪，仗就不好打了，即使得胜，估计伤亡必然小不了。”

郭副营长一说，果然是正规军的指挥员，分析得中规中矩，听得大家连连点头。

“戎部长，郭营长说得非常正确，这一仗难度极大，而且我认为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小分队的绝对安全，所以我认为不能因此影响到这次任务。”陈春树的意见已经很明白了。

“难道我们还怕了一个地主老财不成？！”王小二站起来大声地说。

“小二，这不是怕得问题。”戎瑞叫王小二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我们不应该小看了吕林逋这个土豪劣绅，吕家在庙沟门经营不下几十年，实力绝不能和一般的土豪相比。陈队长说得很对，我们必须首先保证小分队的安全，这是打这一仗的前提。”

接着，戎瑞把自己对打掉吕林逋这个土豪劣绅的考虑仔细地给大家分析了一遍。戎瑞之所以有这个设想，不仅仅在于看上了吕林逋的百万家财，还有民团和国民党军那个排的枪支弹药，更在于总前委独立营加强连的到来。总前委独立营是红军中一等一的精锐部队，像郭副营长说的那样，一个加强连击垮民团确实不成问题，这还是慎重之下的说法，要是条件合适，全歼都不成问题。问题确实在于时间差，必须设法在民团退入庄园高墙内之前消灭他们，否则，没有攻坚武器的队伍伤亡可想而知。

“要是我们有炮就好了。”

姜云龙的话立刻惹来大家的白眼，这还用他说吗。

“戎部长，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呀？”姜云龙遭了白眼便把问题推给了戎瑞。

“陈队长，我看你们马上携带的货物中有一部分是蔗糖，还有少量的肥皂，对不对呀？”戎瑞没有回答姜云龙的问题，转而问起了陈春树。

“是啊，这些都是和蒙古族部落交换来的，戎部长，怎么啦？”陈春树不解戎瑞为什么问这个。

“庙沟门镇上还有一个烧酒作坊，民团也有几门土炮什么的，小二，为了给小韩做手术，你不是从和林格尔买了不少棉布嘛，呵呵！”

看着戎瑞信心自得的样子，众人都莫名其妙的。

“燃烧弹！”郭副营长忽然大喜起来。“戎部长，这是个好办法，只要我们制作足够的燃烧弹，就一定能烧塌吕林逋的庄园围墙或者大门！”

听了郭副营长的话，众人都兴奋起来，连陈春树也不例外。郭副营长是正规军，他说可以，那就是很有希望了。戎瑞和郭副营长两人仔细地合计了制作燃烧弹的各项事宜，令郭副营长非常惊讶的是，戎瑞的这方面知识显然比自己要好多了。蔗糖、肥皂、棉布都是现成的，燃烧弹的制作还要等拿下烧酒作坊之后才能进行。

戎瑞和郭副营长、范排长等人详细制定了攻打庙沟门镇的作战计划，由加强营负责主攻，陈春树武装商队的手枪队负责牵制庄园内的敌人，王小二的第二小队负责佯攻并封锁庄园后门。另外，洪海的负责守卫特别小分队的车队和医疗组的任务，一旦出现伤亡，黄恒秋医生的医疗组则要进行及时的救治。

在和郭副营长、陈春树商量之后，戎瑞起草了攻打庙沟门镇的作战请示，由秘密武装商队的电台上报陕北根据地，在请示中，戎瑞特别强调了打下庙沟门镇的诸多有利之处。打下庙沟门镇，不但可以获得较多的资财，还可以缴获几百枝枪支和好几挺机枪，又可以在陕北根据地和塞外之间建立极其重要的中转站，还可以就地发动被土豪劣绅压迫已久的当地群众。

陕北根据地的回电传回的时候，已经是近四个小时之后了。从回电上看，中央首长的意见非常慎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攻打庙沟门的作战计划，而是把决定权下放给了戎瑞和郭副营长两人，要求两人对作战的可行性作出明确回答。

在得到戎瑞和郭副营长两人明确意见之后，回电很快就来了，陕北的中央首长意见考虑得比较周全。一旦作战成功，陈春树的商队就留在庙沟门，专门负责发动群众和建立中转基地。电文还强调了此次作战在充分准备之下的突然性，要求在民团退入庄园之前尽可能地消灭民团团丁，为后续攻打庄园战斗打下基础。陕北中央首长的电文还禁止戎瑞参加战斗，此次战斗由郭副营长负责指挥。

“不行，戎部长，虽然你是‘送亲’行动的总负责，但你也看到了，上级不让你参加战斗，这个没的说。”戎瑞不想留在车队留守，要跟随作战部队行动，郭副营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我说，郭营长，这次作战计划是我制定的不是，如果我不参加战斗，怎么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呢。再说了，至关重要的燃烧弹还要制作的吧，你看，在这方面，我还是比较内行的，缺了我不行吧。”戎瑞哪里肯执行中央首长的禁令呀，这不是将在外有所不受嘛。

“不行！”郭副营长还是摇头。

“郭营长，这样好不好，我也不让你为难。我保证不直接参加战斗，跟着你行不？”戎瑞都有想把郭副营长的脖子掐断的念头了。

“这……，可是……”郭副营长看着戎瑞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冷战。“好……好吧，不过，我得让警卫员跟着你，除了跟在我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