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四章 额奇纳部族
额奇纳部族牧民死者的葬礼，就在入夜时分进行，这是一种草原游牧民族惯有的火葬发方式。在小分队队员的帮助下，牧民们从远处的树林里砍来碗口粗的树干，磊起了半人多高的木材堆，死者的遗体就整齐地摆放在木材堆上面。所有的遗体都被牧民们用布包裹全身，并且用来绑扎遗体的绳索都是用额奇纳部族特有的绑扎方法。
博格和那个年轻彪悍的牧民跪在火葬的木材堆前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从他们坚毅的目光里面折射出哀伤的神情。所有的牧民都围在木材堆四周，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牧民们蒙古语的歌声虽然戎瑞等人听不懂，但所蕴含的悲伤却同样笼罩着队员们的心头。一曲歌罢，博格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用火把点燃了木材堆。由于木柴堆事先被牧民们撒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油料，一点火顿时整个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儿，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吞没了牧民死者的遗体。博格和牧民们没有散去，继续围绕着火堆起舞唱歌，直到火堆里的牧民遗体化为了灰烬。
除了四周警戒的队员，戎瑞和小分队的其他队员们静静地看着额奇纳部族的牧民们进行着虔诚的火葬仪式。
“他们在干什么？”柯沫兰大概是头一次看见蒙古族的火葬仪式。
“祈求长生天对死者的保佑，保佑他们在天堂里面能够得到安宁。”戎瑞答道。“长生天是蒙古族的守护神。”
“人死后不是应该入土为安吗？”
“蒙古族也有土葬的，不过看起来他们额奇纳部族这一支比较特别一点，你看他们连死者的生前用品都烧了。”戎瑞对柯沫兰说。
“我说呢。”柯沫兰旁边的何家骏惊奇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少数民族时兴的陪葬品呢。”
这时，牧民们的火葬仪式已经结束了。
“各位不知，这种火葬仪式是我们额奇纳部族从元代流传下来的习俗，把死者的物品也烧掉既是为了祭奠，也是为了防止病患的发生。”博格解释说。“我们草原上的人承受不起疾病的流传，一旦控制不住，整个部落就可能会灭族了。”
“博格大叔说的在理。”黄恒秋作为医生当然非常赞同额奇纳部族的这种习俗。
博格再次谢过了戎瑞等人后，又把他儿子介绍给众人。那个年轻彪悍的牧民是博格的儿子，他的名字叫苏赫巴鲁，苏赫巴鲁在蒙古语里面是猛虎的意思。先前马匪来的时候，苏赫巴鲁就是头一个举枪反抗的，戎瑞看他还果真有一副草原猛虎的味道。
额奇纳部族是蒙古族的一支，是将近一万多人的大部族，祖祖辈辈一直都生活在巴丹吉林沙漠东北的和叶尔阿木德一带。由于外蒙在苏联的扶持下闹独立闹的很厉害，外蒙独立势力千方百计想要拉拢额奇纳部族，苏联军方的代表甚至发出了武力威胁。为了避免部族在夹缝中难以继存，更为了反对外蒙的独立倾向，部族长老会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决定部族全部南迁至绥远北部。博格作为族长继承人，旁无责怠地担负了率领先遣队打前站，他的任务就是在这一带寻找适应额奇纳部族这一万多人落足的地方。
戎瑞很奇怪额奇纳部族怎么会选择绥远南部，问了博格才知道，这是由于额奇纳部族人数众多，而且草原中心地带早已有其他的部族生活了。
“博格大叔，绥远南部的位置和周边情况复杂，我看不太适合额奇纳部族在这里生息。”戎瑞想了想，皱着眉头对博格说道。
“这是为何，戎先生？！”
“没规矩！我和恩公说话，你插什么嘴！”
博格的儿子苏赫巴鲁一听说绥远南部不适合部族的迁入，不由急着对戎瑞问到。博格把眼睛一瞪，狠狠地训斥了苏赫巴鲁一顿。
“呵呵，博格大叔，别怪苏赫巴鲁兄弟，他这也是为额奇纳部族的迁徙大事嘛。”戎瑞一看博格对儿子瞪眼，赶紧给苏赫巴鲁解围。“是这样的，这绥远呀，自古民弱地瘠，而且各种势力异常繁杂，土匪、马匪、内蒙古王公以及国民党的地方军阀等势力参杂其中。你们额奇纳部族作为外来户，想在这样复杂的地方生息下去，难哪！这是其一。”
“听你说的，还真是复杂，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博格听得一呆。
“其二，问题出在绥远南部的地理位置。”戎瑞说道。
“咦，这和地理位置有什么关系呀？”苏赫巴鲁问道。
“现在咱们中国和日本人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日本人贼心肯定不死，全面进攻华北地区，甚至是想吞了咱们整个中国的野心都会有。”戎瑞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绥远在山西、陕西的北部，察哈尔的南部，河北的西北部，加上这里的地势非常适合机械化部队作战，有利于日军包抄抵抗的中国军队，假如日军进攻华北，这里必然是日军的必由之路。”
“恩公，难道这日本人的军队肯定会打过来吗？！”博格听了戎瑞的话，也觉得问题大了。
“嗯，估计不出一年半载的，日本人就会打过来。”戎瑞凝重地说。
听了戎瑞的话，大家的心情一时都沉重起来，谁也不出声了。中国虽大，积弱了几百年，也被列强欺负了上百年，能不能打得过小日本，嘴里说得强横，大家的心里可还是没个底。
“呵呵，大家这是怎么了，怕咱打不赢小日本吗。”戎瑞见大家的心情沉重，都不说话了，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大家想一想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小日本菜多大的地方，屁大的地方能有多少军队呀，咱中国呢，地大人多，小日本能占多少地方呀，呵呵！关键是咱中国被列强欺负怕了，只要咱们不怕，只要人人起来反抗小日本的侵略，小日本鬼子在咱中国就没法呆下去！”
“恩公说的在理。”博格点头赞同地说到。“我们蒙古人有句谚语，一群绵羊是斗不过一只狮子的。”
“哎，博格大叔，您别老是叫恩公呀，戎瑞实在是承受不起，您还是叫我名字，或者就叫小戎好了，在这样叫下去就见外了。”
蒙古人果然异常豪爽，戎瑞一坚持，博格也就不再叫他恩公了，很乐意地接受戎瑞的提议，因为他认为这样的叫法就更亲近了。
“那我们额奇纳部族迁徙的事情怎么办呀？！”苏赫巴鲁有些急了。
“别急，苏赫巴鲁兄弟。”戎瑞见苏赫巴鲁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内蒙古草原广阔无影，其实有一个地方比选择绥远南部作为迁徙地点更为合适，而且国民党政府也无话可说。”
“哦，你快说！”苏赫巴鲁还不是一般的着急。
“王陵！”戎瑞笑着对博格和苏赫巴鲁两父子说。
“王陵？！”博格和苏赫巴鲁愣住了。
“喂，戎瑞，你说什么王陵呀？”何家骏奇怪地问道。
“王陵就是王陵，当然是蒙古族人的王陵咯，呵呵！”戎瑞展颜一笑。“蒙古人的英雄，蒙古帝国的开创者成吉思汗的王陵就在毛乌素沙漠的东部，那里水草丰美，但目前却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是为何，既然水草丰美，那就应该有很多人在那里生活的呀。”不光何家骏，连其他的人都奇怪起来。
戎瑞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看向了额奇纳部族的族长继承人博格，因为博格最有发言权。
“诸位不必奇怪，小戎说的没错。”博格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戎瑞的说法。“成吉思汗王陵所在地确实水草丰美，可以说是草原上的明珠也绝不为过。那里现在无人居住，是因为那里是蒙古人的圣地，也是禁地。当年，成吉思汗归天之后，忽必烈大帝建立了辽阔的帝国，为了保护王陵的安全，就把王陵所在地列为了禁地，任何人都不能在哪里居住，更别说放牧生息了。虽然后来帝国被打败了，但蒙古各部族还是把忽必烈大帝定下的禁令一直遵守至今。”
听了博格的解说，原先不明白的众人这才明白了戎瑞的说法果然没错。
“虽然，蒙古都必须遵守忽必烈大帝的禁令，但小戎的建议对我们额奇纳部族来说，却果然是一个善之又善的选择。”博格举手捋了一下自己不多的胡子说道。“因为在所有的蒙古部族之中，只有我们额奇纳部族有这个权力，哈哈！”
“博格大叔，我怎么没听懂呀？”柯沫兰满头疑问。
“因为我们额奇纳部族在元代就是忽必烈大帝钦点的守陵部族，想当年，额奇纳部族的五千铁骑何等威风，我们的祖先孛端察尔亲王可是忽必烈大帝钦封的铁帽子亲王。”博格傲然地说，连他身后的苏赫巴鲁也流露出神往的表情。“元朝灭亡之后，我们额奇纳部族的铁骑也消耗殆尽了，在明朝军队的威胁下，部族才不得不远迁到巴丹吉林沙漠东北的和叶尔阿木德一带。”
额奇纳部族原本是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草原时，麾下的八大部族之一，也是成吉思汗的近亲部族。后来忽必烈继承了汗位，怀恨额奇纳部族在汗位之争中没有支持他，但也碍于额奇纳部族随成吉思汗征战时立下的赫赫战功，再加上族长还是他的叔叔，不好随意怠慢，只好给了孛端察尔亲王封了个铁帽子王，打发该部族为成吉思汗守王陵去了。其实，忽必烈是忌惮额奇纳部族的铁骑对他的威胁，派该部族去守陵，是想限制该部族参与到可能的王位之争，没想到却成全了额奇纳部族得以在以后的战争中幸存了下来。
“博格大叔，你不会是在说，你是个蒙古亲王吧？！”柯沫兰惊异地问到。
“呵呵，那倒不是，苏赫巴鲁的爷爷才是孛端察尔亲王，作为亲王的儿子和部族族长的继承人，我是亲王世子，苏赫巴鲁的爵位是贝勒，这都是前清的封号继承下来的，不过现在的国民政府都是承认的。”博格笑着说，又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苏赫巴鲁。
“哇！苏赫巴鲁，真看不出原来你是个贝勒爷呀！”柯沫兰大惊小怪地叫道。
别看苏赫巴鲁像猛虎一样彪悍，柯沫兰的叫声居然让他闹了一个大红脸，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咦，戎部长，你不会早就知道额奇纳部族的事情吧？”柯沫兰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小柯，别忘了，我可是清华大学历史系的哟！”戎瑞笑着点点头。“对了，博格大叔，您的部族如果迁回王陵一带的话，最好以孛端察尔亲王和额奇纳部族的名义，向现在的国民政府少数民族事务部递交正式文本。最好是传统的文本，而且一定要谈及此次南迁的理由和外蒙独立的事情相关，这样，您的部族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作为一个部族族长的继承人，博格果然见识不凡，戎瑞一说，博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的民国政府虽然对外蒙古闹独立的事情非常懊恼，也极力反对，但迫于苏联以及目前局势的压力，有苦说不出。额奇纳部族作为蒙古族的重要一支，其南迁的影响力对民国政府绝对是件好事，特别是在外交上会得到很好的加分。只要额奇纳部族正式提出南迁的事情，民国政府在目前的形势下必然会加以支持，说不定还会有政府拨款的支持呢-
“报告，一号商队电报！”
“念！”
“伯父：已得到送亲队伍的消息，前日大车磕到野外的大石头，两人不慎身亡，多人受伤，新娘和发电机目前尚安。”
“该死的土匪！”李部长狠狠地捏碎了手中的劣质香烟。“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新娘和发电机的安全！”-
成吉思汗王陵坐落在毛乌素沙漠的东边，陕西榆林地区的西面，所以额奇纳部族的先遣队和戎瑞的特别小分队还有一大段同行的路程。博格大叔连夜写了一封长信，把这几天遇到的事情以及戎瑞的建议、他自己的想法等等向尚在南行路上的父亲作了详细的报告，并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骑快马送去。
博格大叔暗暗觉察到被手下人称作部长的戎瑞和他的小分队绝不是一般人，但他没有任何要问的意思，何况戎瑞和小分队可是他的恩人呢。博格大叔不问，戎瑞倒也乐得装糊涂，不过他隐隐感觉到博格大叔和他的部族将来必定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按博格大叔的说法，额奇纳部族历史上是忽必烈钦点守卫成吉思汗王陵的部族，额奇纳部族肯定有着异常强悍的实力，虽然这已经是历史上的尘烟往事了，但蒙古族从来都是尚武的，当年的遗风应该尤在。一万多人的大部族啊，随随便便都可以拉起一支上千人的彪悍队伍。要是额奇纳部族果真返回了王陵所在地，那里离陕北近在咫尺，而且蒙古族人向来恩怨分明，工作应该是好做的，嘿嘿！戎瑞骑在马上，想着想着，口水就下来了。
“小戎呀，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的？”
“啊……博格大叔呀，没……没什么……，博格大叔……你看天上的星星……呃……”
“年轻人，现在可是大白天呀，哪来的星星呀。出门在外，该不会是想心上的姑娘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