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葫芦武魁 -- 第二章 烂庙讯名
朦胧之中,隐隐的听得庙外脚步声踯踯躅躅,由远而近,似有数人负重而来,不刻那两副烂庙门给人呀声推开,果见数人扛了顶绿呢官轿入得庙内来稳稳的停了下。内中在前面引路的一个一手打油伞一手提灯笼衣着打扮类似管家的中年汉子阴阳怪气的道:“好好,到了啦,嗯,轻轻放,不要惊醒了我家甲子少爷了!”那些轿夫身上并未穿戴什么蓑衣笠斗,此时顾不得身上湿淋淋的,就知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拂逆?那管家收去伞,搁挂灯笼于墙壁。
只听轿内有人似乎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低声说道:“阿蚁,有消息了吗?”那管家阿蚁凑近轿帘应道:“少爷,刚刚到,还没见城隍爷回来呢。”桥内的甲子少爷嗯了一声,隔了半响,说道:“阿蚁,拿这张符去烧来催催。”阿蚁在轿窗接了一张红纸黑符,双手合着那符纸一抖,那符纸即时燃烧着了,但闻夜空中一连响了五个霹雳,一声远于一声,遥遥传去,渐渐给雨打瓦砾声淹没。却听甲子少爷道:“城隍爷即时可到,陌生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阿蚁嗯了一声,双手一拍,嗡声发出,数名轿夫如中魔咒,应声而倒。
忽见庙门一阵狂风刮过,一个似官员的人匆匆而入,对着阿蚁拱手道:“符将急律,应令来迟了!”
阿蚁道:“城隍爷,我家主人找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城隍道:“本职今日受雷神律令所督,入见阎王身前的崔三判官,由于本职去得匆忙,未带礼物,所以”阿蚁不耐烦道:“少罗嗦那些阳奉阴违,你就说我家主人要知道的事就行了。”甲子少爷道:“阿蚁,就让他说好了。”
城隍叹了口气道:“自从本殿的陆判官遭遇乱兵流寇劫持而去,本殿的生死簿荡佚无存,要查点什么的都要入见崔判官,很是不便,这厮仗着跟随阎王身畔,对我等衣衫褴褛的外来同僚很是冷眼,或逢着他心情不好时,却是百般刁难,好比今日他就是一问三不应的磨蹭”
阿蚁怒道:“你直说在生死簿上到底查到胡语豪的生平怎样。”
城隍一脸惶恐的:“刚才崔判官他见到了催本职的五雷符令,才急急的打开给我看了,原来他早已翻着这一页了。”
“喋喋,本子上都记着什么来了?”
“亦只是写着本郡人氏,却是甲子恩科武举冠军,算来如今正是十六之龄,但索遍省辖之下凡十府八州五十县,并无一武生符此姓名年龄。”
阿蚁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干事的就知平日里悠哉优哉的亨受香火,真正办起事来却是一塌糊涂。我且问你,这武举冠军却是啥鸟时候才能考出来的?”
城隍苦了口面道:“本来明天开考,但刚才在等待的空儿听到一个消息,明天太平军将奔袭本地界,导致不少伤亡,而这个这个”
“,有什么吞吞吐吐的,难道你也想我家主人贿赂孝敬你吗?”
“岂敢岂敢,君上今天赏赐给本职的果品,我也未敢动过。实不相瞒,本职去迟一步,崔判官正在划掉此次阵亡的兵匪双方的人名。”
轿内的甲子少爷啊了一声道:“难道他也在阵亡之数吗?”声音振抖,掩不住激动。
阿蚁咬牙切齿,抓着城隍的前胸厉声道:“畜生,要知道我主人仗着本教右护法三霸姑阴阳颠倒之术从生门挤出,好不容易来到你们这个烦恼的世界,没过着一日好日子,尔倒好,尔倒好,把我们要找的人儿划了去。”举起那醋坛般的拳头就欲打下去。甲子少爷在轿内喝道:“不得无礼。”城隍已吓得筛米般乱抖,口里只道:“饶命饶命,恕打恕打。”
甲子少爷说道:“放开来说话。”阿蚁悻悻的松了手,忽然蹲于地下呜呜哇哇的哭了开来。甲子少爷说道:“生死自有冥数,城隍爷实已尽力帮我们了。”
那城隍挣扎起来,惊魂未定的道:“误会误会啦,这个胡语豪本在划去人数之内,但本职及时赶到,崔三判官只是划得阳寿十六数字去。经本职解说,他不敢造次,已在下面补了注云:桃疆甲子少爷讯名等议决。”
阿蚁破涕为笑道:“这样就是说胡语豪明天不用死了啦?喋喋,少爷少爷,这下我们有救了啦。”
甲子少爷嗯了声道:“还是多蒙城隍仗力啊,阿蚁,还不谢过城隍爷。”阿蚁对着城隍叉手道歉道:“城隍爷,我蚂蚁一只,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
城隍苦笑道:“能为雷神跑腿,也是荣耀了!就不知令主这么着紧这个胡语豪却是为何。”
甲子少爷苦笑道:“本座背上生了个毒疮,本疆素无大夫治病的,而据本教盟三霸婆护法扶乩,或猜这人有什么妙方。嘿嘿”
城隍十分惊讶道:“桃疆已属修仙之域,一般人也能活超一百岁,半属冥牒而半归仙籍,寿长而力壮者多数,这个这个。嗯,想来令主所生之疮毒非同小可了!”
甲子少爷叹了口气,欲语还休。半响,甲子少爷道:“城隍爷,本座担心这天气会不会影响明天武生们的外场比武了?”
城隍道:“本职正觉得纳闷,没有收到上命说要施雨的,这雨势头不小,也不知何时能方能停歇了!嗯,难道是因为令主的到来而导致天雨无常吗。”
阿蚁嘿嘿冷笑道:“城隍老儿,今次你倒算识货,本疆右护法三霸婆设坛起祭,挪时移空,你们这个三维世界与本疆的四维空间越轨交接,一瞬空间扭曲,磁场摩擦,重场失衡,万象异变,当然雷电风雨交加了。还是我家主人心地善良,不顾自身的痛楚,还用功力先镇住天罗地网的死角,否则,嘿嘿,天翻地覆,生灵涂炭了”
城隍以手加额道:“令主体恤下界,本职在此谨代天下苍生谢过了。但愿令主贵体早日康复。”
甲子少爷说道:“好说好说,本座到此之后,仰观天象,已知天意所在。明日此地一役实是长毛声东击西,借路过境而已,不久长毛渐平,天国倾覆,你的香火又将兴盛。嗯,为了不耽误武举考试明天准时进行,本座还需请城隍爷往汉口龙君处一行,请汉口龙君收歇此雨才好”
城隍躬身应诺道:“悉听尊意,即时请行就是。”
甲子少爷道:“好,我们一齐起驾。城隍爷先请。”城隍手一拱,长袖拂处,已不见了踪影。
阿蚁双手拍拍两下,喝道:“起轿。”那数名轿夫纷纷清醒,急忙各就其位,起轿而去。
阿蚁走去墙壁处取那个灯笼,忽然失手跌落,地下刚好就放着狐儿白天砍回来的两捆干柴,那个灯笼的火苗乱窜,眼见就要连那干柴也要烧着。狐儿一跳惊醒。呵,原来却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