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那一个猫样女子
了了:苏,我不是你的公主。
深夜,抵达凤凰国际机场。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口,眼神扫过每一个在等待和寻找的人的脸,终于发现了那个面容干净,眼睛大大的男子。就是他了。像个孩子一样的成熟男人。
我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一天的工作和几个小时的等待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出口,努力的寻找在等待的人。可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电话响了,他收回焦急的目光,回头的瞬间看到了我-一个奇怪的陌生女子莫名其妙的对他微笑。
他接起电话,很着急的样子,感觉说话的速度很快,手脚有些不知所措。一分钟后,他冲电话大吼,然后生气并有些绝望的挂掉了电话。他说,琥珀,你闹够了没有!
到达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离开,只剩下继续在等待的人。谁也不会把一个在等待的男子的悲哀放在眼里。冷漠,匆匆而过。
他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向外走去。我跟着他上了机场大巴,坐在他的斜后面,45度,刚好可以看到侧脸,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汽车沿着海边的马路向市区驶去,带有腥味儿的海风轻抚脸颊,发丝在潮湿的风中张牙舞爪。深夜的大海是如此的忧郁和深沉,只是轻声的呤唱生命之歌,那一刻,我的灵魂得以洗礼。
但是,现在,我开始踏上一条罪恶的路,对不起,无辜的人。
我们都是好孩子。
汽车喘息着停在路边,他下了车,向更繁华的地方走去。我跟在后面。
路边商店的橱窗里印着我们的影子,一前一后。在温暖橙黄的KFC外面,他,停下,转身,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你好,我叫了了。我跟着他停了下来,嘴角一抹浅笑,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用很轻的声音介绍自己,没有一丝的慌乱。
为什么要跟着我?他故意用有些审问的口气问我,眼睛里带着假装的敌意。
我饿了,能请我吃肯德鸡么?我避开他的问题,用微笑得一脸欠揍的表情提出了一个毫无理由的要求。
他果然惊愕了两秒,然后开始大笑。侧身推开KFC的门,像是在叹息的语调对我说,走吧,你这个小妖。
我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只是简单的要了一杯加冰的橙汁。
几个小时的饥饿已经让我麻木。
我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手。每一个细小的部分都被我放在心里研究了百转千回。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男子。眉眼间的坚定能许给一个幸运的女子无比坚实的未来。我在心里小小的叹息,了了永远只是他生命中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很多事情都是在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我是一个预感很敏锐的女子。或许这是我的悲哀。
你一直都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一个陌生男子的么?他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伸长手帮他擦掉了沾在嘴角的沙拉。
微笑。
他被我手指的冰凉惊起一个颤抖。
你跟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让我请你喝杯橙汁么?他漫不经心的问,居心叵测的想套出我跟踪的目的。或许每个人都有警惕的本性,现实生活中的人不会认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女子跟踪是一件浪漫而有趣的事情,何况还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神经质女子。
的确。冷漠。神经质。
好象正面的避开问题是我的专长,我留个面前这个男子的始终是一个神秘的空间。这是我的习惯,也是这场游戏的规则。
我喜欢橙汁的颜色,很温暖。橙汁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像爱情一样。但是,我总是习惯加很多的冰,即使是大冬天。其实一切都只是幻觉,当你的手触摸到杯子的时候,任何温暖的画面也会自动的破碎。有时我们需要这样直截了当的残忍来唤醒自己。
我的眼光一直游离于不停搅动的橙汁中,慢慢的把整个心都沉浸到了那片冰凉的温暖里。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立刻从自己营造的意境中抽离出来,扬扬下颚,习惯性的微笑。
面前的男子仿佛被我的话给说甍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冲我傻笑了两声。
你这丫头说话还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们该说再见了。
出了门,他向右走,我站在原地数数。
一、二、三。回头。
他停在街道的拐角处。站在繁华的尽头,一半黑暗,一半明亮,他还真有些像即将回归天堂的天使。拥有静溢的气场。
他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倒转回来。
你怎么还不走啊?
盯着他的眼睛。微笑。不说话。
人头涌动的街头。闪烁的霓虹。喧闹的马路。深夜。我。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男子。KFC映照出来的巨大光晕。
对视。沉默。时间长久的停在这一刻。画面静止。
走吧。小妖。我带你回家。
或许,某一瞬间,我在他眼中是一个跌落人间的妖精,被好心的他捡回了家。
每个人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候都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这是他安在我身上的理由。足够牵强,却也足够合乎情理。
苏堇:一个坐着南瓜马车的小妖闯进了王子的舞会。一切皆有变数。
琥珀色的眼睛。琥珀色的头发。
琥珀。
她不是我的琥珀。她叫了了。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走在深夜的街道上,马路两旁的店铺都打佯了,人们也都回家去了,甚至连流浪汉也不见了。空空的。静静的。我双手插在兜里,缓缓前行,昏暗的路灯拉长我单薄的身影。我不知道我这样行走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要回家,或许只是简单的午夜漫步。突然,一只白色的小猫从旁边小巷的阴影中窜出来,透亮的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微光,它轻声的“喵喵”叫着,用柔情似水的眼光望着我。我愣愣的看着这个猛然闯进我的画面的小家伙,浓郁的夜色宣泄下来构成灰暗的背影。上帝会安排一些东西突然的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因此我相信命中注定。于是我在梦中把小猫带回了家。
从梦中醒来之后,那个昏暗的镜头一直深深的印刻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日子一直在平淡和疲惫中日复一日,每天晚上都习惯性的上网看一个叫L的女子写的文字。只是一些琐碎的话,自言自语,却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我每天在这样的安抚中才能入眠。我问过那个女子,为什么叫L。她说L是“离”的意思。
有一天心血来潮,我在给L文字后面提到了那个梦,第二天我在自己的留言后面看到了一张图片,白色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睛,是梦里的那一只猫。贴图的人叫琥珀。我有些兴奋的在她的资料里找到了联系方式。或许真的会有命中注定。
了了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安静的,带有一些疲惫。琥珀色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睛。我帮她拨开头发,随手拿起电话,手指反复几次的在数字键上摩挲,但,最后依然叹息着把电话搁下。
这么晚了。琥珀或许早已经睡下了吧。
迷离的夜色混杂着皎洁的月光透进一层稀薄的光,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朦胧中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照片中的女子灵性的容颜。
女子穿着一字领的白色棉衫,卡其色的七分短裤,光脚穿着帆布鞋。双手插在兜里,靠着栏杆,坐在夏日的夕阳中,侧着脸,眼光飘忽到远方。朋友“咔嚓”一下,让一转瞬的时光停留在永久的画面中。
琥珀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她叫琥珀。
琥珀说,这是她想念我时的记录。
琥珀还说,她要来看我。
可是,当我按照预定的时间去机场接她的时候,琥珀打来电话说,苏,我来不了了。一个小时的等待只换来这简单的一句话,连一个完整的解释都没有,甚至是一个借口也好。
从机场出来,我颓然的往回走,静默中始终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从机场大巴下来后,更是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不像是普通的路人,而是有目的的跟着我的脚步声。在KFC的外面我停下来,回头看,是一个女子,仿佛在机场见过。在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惊慌,而是很平静的望着我微笑,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她说出让人费解的无理要求时,我想,她或许只是一个热中于恶作剧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我好象有点儿失望,不过顺便借这个玩笑舒展一下紧皱的心情也好。
和了了告别后,她并没有离开。她站在金黄色温暖的外面,微笑的望着我,信心十足的肯定我会倒回去,她眼里闪烁的琥珀色光芒让我再一次想起命中注定。今天是一个玩笑的日子,琥珀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了了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或许上帝会给我一个更大的玩笑。于是,我把了了带回了家,并觉得她是从上帝身边跌落的小妖,像龙卷风一样突然出现,或许某些定数已被改变。
琥珀:了了,你是我心里蔓延的那一抹疼。
了了去找苏堇了。或许这是我和她心里注定要跨过的坎儿。
了了说,她和他不会有故事。
了了。猫样女子,生性微凉。离群索居,写没有温度的文字,以此为生。了了在网络上的名字只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字母“L”,了了说,是“离”的意思。其实也是她名字的缩写。
了了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姐姐。琥珀色的眼睛,家族遗传。琥珀色也是我和了了觉得上帝赋予我们的颜色,于是我给自己取名为琥珀,而了了却更喜欢用自己去彻底的解释这个颜色,所以她把头发染成了琥珀色,让别人能够直截了当的知道她是一个属于琥珀色的孩子,甚至是不知名的陌生人。
了了。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了然一生,无牵无绊。
了了比我先认识苏堇,只是苏堇不知道他叫了了。苏堇只知道她是一个把自己扔进网络旋涡,安然的呆在一个角落里自言自语的女子。空灵的句子比夜更静,比水更凉。苏堇会在了了的文字后边写大段大段的留言,工作的烦恼,生活的浮躁,就像是普通的朋友安静的聊天而已,每次苏堇都犹如一个被了了哄着入睡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心自然的就静了。
了了一直的生活都有些远离尘世喧嚣,而这个男子很自然的将生活中的烟火味道引入了了的内心,这样的生活会觉得真实。我知道,了了其实是喜欢这个男子的。
有一天,苏堇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只猫,白色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睛,他想带她回家。我在后面贴了一张图,我画了那只猫,其实那是我心目中的了了,一个白色的干净女子。零下的冰凉,刻意渲染的琥珀色,寒冷,怪异,这些都是她附加给自己的外壳,保护柔弱的灵魂。了了喜欢喝加了很多冰的橙汁,她喜欢的是外表的温暖和内心的冰凉,她常说,那个温暖的假象会给渴望温暖的人带去失望,于是她干脆把自己由里到外都扔进寒冷的世界,了了害怕被伤害,也拒绝伤害别人。
苏堇找到我,是因为那张图片,苏堇说,琥珀,你是我的猫。苏堇误会了,而我在误会里逃避现实。了了说,苏堇是你的幸福。了了知道,我喜欢苏堇。了了没有说她也喜欢苏堇。
苏堇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劫难。
了了准备离开了。宿命有很多种,她选择的是流离失所。她走之前,我终于有了勇气说出那句话,了了,你喜欢苏堇,对么?了了说,我的生活会在不停的行走中延续,一直不停的离开,没有停留。
我说,了了,去找苏堇吧。你才是他要找的那只猫。
琥珀。你比我更适合这样的安定。
了了,你的成全不会让我安心的,会一直成为我心里的死结,我明明知道苏堇喜欢的并不是我,却硬是去维护这个误会,这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好吧,琥珀,我去帮你解开这个结。
游戏开始了。让它一直继续下去。我该准备遗忘了。
了了是我心里蔓延的那一抹疼,我希望她能幸福。
苏堇:兜兜转转,原来是你。
了了极少说话,总是习惯性的对人微笑,如山茶花一样明亮。我没有问起关于她的事,也没跟他说起我的事。
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了或是坐在地板上看电影,或是抱着笔记本写东西,偶尔一个傍晚,她会出去走走,光着脚踩在沙滩上,累了就坐下来发呆,眼光飘忽不定。我突然想起那个叫L的女子,想起她说过她的名字是“离”的意思,L最近从网络上消失了,我想,她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呢?有时会想,了了是不是就是L呢?但是很快这样的想法会被自己否定,虽然有命中注定,可世事却很少会有那样的巧合。
了了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她会一整夜的看电影,没有声音,只是画面在动,她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把自己折腾得很累了,清晨才慢慢睡着。了了不喜欢刺眼的阳光,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把窗帘拉得紧紧的,抱着水杯大口大口的喝冰水。每天回到家里,在炎热的夏天也总感觉到寒冷。没有了L的文字的陪伴,有时了了带来的冷也会自然的把我浮躁的灵魂冻得冰凉。
这个像猫一样的女子像一根刺一样扎得我的心生疼,我很想给她大把大把的温暖,让她的世界明亮起来。而我却发现我点不燃了了的世界,反而是她影响了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太虚空,太梦幻,失去了真实的质感。或许了了真的是一个误入凡间的小妖,但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俗人,无法接受太过空灵的生活。我突然想起琥珀,那个在总是遥远的一直陪在身边的女子,总是透过稀薄的空隙,飘渺的微风,也能把温暖传递给我,即使天各一方也会觉得真实。
从了了出现之后就再没了琥珀的音信,打电话也不通,难道那是一场幻觉么?难道我一直都在梦里?难道琥珀没有出现过么?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这样的时候,我精神恍惚得经常头疼。
了了说,我要走了。
了了是一只猫,可我抓不住她,她是风一样的女子。我终于明白。
有时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琥珀:了了,上帝给了你一颗不平凡的心。
接到了了的电话后,我迅速的赶到S城。苏堇和了了来接我。苏堇叫我,而我却穿过他的肩膀,看着他背后的女子。了了。我轻声的叫出她的名字。我和了了都看到了苏堇脸上的惊讶。他转身,快速奔跑着离开……
我说,了了,为什么要离开?
琥珀,现在你不用再彷徨,不用再害怕,我和苏堇没有故事发生。我不适合他的生活,而他也不适合我的生活。我们注定是没有姻缘。
了了。
去找他吧。
了了走了。了了说苏堇叫她小妖。或许她真的不属于人间,上帝安排她路过或许只是想她看看沿途的风景,所以,她应该离开了。
了了给了我苏堇的地址,我找到了他。我说,苏,了了就是L。了然一生,是了了的愿望,流离失所,是了了的宿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的世界太冰凉,她用寒冷麻痹了整个灵魂,虽然这样会有些遗憾,但是总归是平静的,了了在这样的心境里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生活有很多种形式,了了希望能体味百态人生,这样才不枉此生。在她的世界里那也是五彩缤纷的生活。
苏,你是了了给我的幸福,我们要好好生活。
苏堇:琥珀,你是我的公主。
我应该早就知道的,了了和L那么的相似,不,应该是相同。L就是了了名字的缩写。“离”,是她告诉别人的暗号。她终会离开。
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那只猫再次出现,我说,请让我带你回家。猫说:不,我和你属于两个世界,神话故事里的仙女和凡人也总是很难有好的结果就是这个道理。猫突然化着一缕青烟消失了。我转身看到了琥珀,温柔的女子,没有猫的诡异,她在对我微笑,如太阳花一样明亮。我说,琥珀,你是我的公主,请跟我回家。
了了。小妖。我和琥珀都跨过了心理的那个坎儿。琥珀是你给我的幸福,我们会好好生活。
了了:琥珀,你是我的姐姐,我心里最爱的女子,我要你幸福。所以我要离开,必须离开。苏堇是我们姐妹的劫难,唯有一个人离开才能让幸福继续下去。流离失所是我给自己选的宿命,你们的幸福成就了我的愿望,从此了然一生。我走在路上,只有行走才能穿越过去和将来。我正在体验我的百味人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