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小马哥
小青是个可爱的姑娘,她秀丽文静,虽不是很漂亮,却很招人喜欢。高二的时候,他们班里转来了个男生,他个子不高,黑黑的脸庞,留着一头帅气的长发。不知什么缘故,班里那几个调皮的同学整天围着他转,他们叫他“小马哥”。
那时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周润发在电影《英雄本色》中飞扬洒脱、有情有义的小马哥正被同学们作为偶像而崇拜着。小青偷偷观察着这个“小马哥”,居然发现他举手投足间竟然有那么一点小马哥的味道。
渐渐的,小青听到了关于小马哥的一些传言。原来小马哥是因为打架才转到他们学校来的。大概是因为打篮球,他的一个朋友不知道怎样惹到了高年级的两个男生,被他们追打得步步退缩,毫无还手之力。小马哥冲了过去,一拳一个,两下就把他们放倒在操场上。据说看到那个场面的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小马哥竟是如此神勇。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后来小马哥就转到了小青他们班。
小马哥整天和男同学们玩玩闹闹的,似乎不太在意小青她们这群小女生。就是在楼道里走个面对面,他也不过是朝她们礼貌的点点头,笑一笑。即便如此,小马哥依旧是小青的宿舍里出现的频率最高的男生的名子。她们议论着诸如“今天小马哥的围脖和他的衣服很不搭配”一类的话,似乎那浅浅的笑容很有杀伤力,很轻易就俘获了她们年轻的心。
小马哥学习并不好,确切的是小青从没见过他认真学习过。更离谱的是他几乎从来不上英语课,只要操场上有人在踢球,英语课堂上肯定找不到他。班主任把他从球场押送回教室的经典镜头,不知道在小青他们班重播过多少次。他也从不和老实顶撞,任打任罚,可依然我行我素。弄得班主任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拼命管他。然而这并不影响小青她们喜欢他,她们也说不清为什么喜欢这个叛逆的大男孩。
到了体育场上,不论是足球还是篮球,小马哥都是全场的焦点。他那轻灵洒脱的身影,就像一匹草原上自由驰骋的骏马。每逢班级或年级对抗赛,小青她们都会组成拉拉队,在赛场助威。只有这个时候,她们才毫无顾忌的喊出那个名子,“三班加油!小马加油!”在她们的欢呼中,队员们个个精神抖擞,奋勇争先。在小青的记忆中,他们可比中国男足强多了,没输过任何一场比赛,这也是三班最自豪的事情,连他们的班主任都这样认为。一天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六班的几个男生来和二班约定中午踢场比赛。三班的班主任听见了,叫住这几个男生,“踢球干嘛找二班,和我们三班踢吧,怎么样?不敢吧?”他们果然不敢。
一天中午,小青刚吃玩饭回宿舍,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宿舍里笑声一片。原来宿舍的“通讯员”又在播报关于小马哥的消息呢。早晨起床后,小马哥把几个同学的枕头摆成一个人形,然后蒙上被子,从窗外往里一看,活生生就是一个睡懒觉的同学。果然,班主任上当了,他风风火火的要了男生宿舍的钥匙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回来了,笑眯眯的吧钥匙还给了同学……小青也笑了,“真是的,亏小马哥想得出来,连玩笑都开得这么帅。”
找小马哥来玩的人越来越多了,高二、高三、高一的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口中的“小马哥”变成了“马哥”,他们簇拥在小马哥身边,马哥长马哥短的说着,这时的小马哥俨然是一副江湖大哥的样子。
小青开始对小马哥着迷了,她用近乎崇拜的目光脉脉注视着他。在她眼里,他是那么完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她喜欢他的桀骜不驯,喜欢他的大气磅礴,喜欢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喜欢他吸烟的样子,虽然她很讨厌抽烟。她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她宁愿一辈子都这样过。
小马哥好像遇到麻烦了,一丁点的变化都瞒不过小青的眼睛。这两天小马哥神情一直很严峻,而且,他出来进去的总背着一个绿书包。书包里装的决不是书,从形状看,那应该是一把菜刀!同学们传言小马哥惹到了社会上一个混混的弟弟,那个混混扬言要报复他。小青担心极了,电影里那血淋淋的砍杀镜头每晚都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候小青急得都哭起来了,直到哭醒了,醒了还是忍不住哭,她害怕极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中午,教室里人不多,小马哥拎着那个绿书包走了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随着一阵刺耳的叫骂声,五六个人闯进了教室,把小马哥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人从怀里抽出一把雪亮的砍刀。小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马哥,感觉都要出不来气了。小马哥缓缓地站了起来,右手隔着书包紧紧握住了菜刀,犀利的目光盯着砍刀的脸,轻轻的说:“要想打就快点动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砍刀脸上,砍刀的眼里一阵冷气逼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突然跑了进来,把砍刀拽了出去。小马哥傲然和其余几个人对峙着,大家大气都不敢出,教室里静得可怕。砍刀又进来了,招了招手,喊了声“撤”,几个人这才离开了教室,小青这才松了口气,脑袋一阵眩晕。
原来,跑进来拦架的正是砍刀的弟弟,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及时制止了这场血战。据说后来砍刀还请小马哥吃了顿饭,两人以兄弟相称了。砍刀说他非常欣赏小马哥的为人,说他身上带有一种霸气。
找小马哥来玩的人更多了,经常有人来请小马哥出去吃饭。也不知什么时候,小马哥身边多了一个漂亮女孩——他的女朋友。小青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几乎晕了过去,仿佛自己的心肝被别人掏了去似的。晚上,小青哭了,哭得很伤心。
小青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广州的一所高校教书,十年了,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今年暑假,她回老家了,回到了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县城。这天上午,小青坐在哥哥的汽车上东看看,西瞧瞧,努力搜寻着她记忆中的痕迹。变化太大了,几乎哪都不认识了,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失望。终于她向哥哥问起了那个她十年中不曾忘怀的人——小马哥。
“小马呀,出大排挡呢,晚上出来卖羊肉串。”哥哥说。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小青疑惑的问。
“原来小马可火了。高中毕业后,他开了家鞋店,因为价钱公道,朋友帮衬,生意异常火爆,几年就发了。可惜后来迷上了赌博,不仅输光了几年的血汗,还欠下了一屁股债,现在可惨了……”
“哥,你晚上请我吃羊肉串吧,我想去看看我的老同学。”小青沉默了一会儿说。
“好吧,他的羊肉串还烤得不错呢,我就爱吃。”哥哥说。
傍晚,小青透过车窗看见了小马哥。十年了,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胖了,也黑了,潇洒的长发变成了板寸,穿一件白汗衫,手里拎把蒲扇,正笑眯眯的招呼客人呢。人还是那个人,可十年沧桑,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小马哥的影子呢?见还是不见呢?小青犹豫着,还是不见了吧,真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小青变了主意。哥哥刚要下车,小青拦住了他,“哥,我们改天再吃吧,我胃里有点不舒服。”
晚上,小青翻开自己高中的日记,微笑着看着,仿佛打开了尘封十年的记忆。“他有那么好吗?”小青心里在问自己,“用现在的眼光看,就算是那时的他能做我的爱人吗?”“假如我嫁个了他,我会幸福吗?”想着这些问题,小青合上了日记本,仿佛是挥别了那段青涩的恋情。那时年轻,根本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