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将军府,将军又小心翼翼的扶我下轿,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悦,动作一改往日的粗鲁,我有些诧异,暗叹他的痴情。
五年的光景改变了很多,如今我只身涉险,身边空无依赖,踏进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我,御天,青鸾蹦蹦跳跳肆无忌惮的闯进这道门,那时的我们只知道将军位高权重,许多规矩礼节却是不管不顾,平日都学了千万次,还是小孩心性,一听说将军让我们进府唱曲,高兴的一天一夜没合眼,只盼着见识这位沙场英雄,国家栋梁,还依稀记得当时守在大门两边的威武“门神”,狰狞的面容,高大的身躯,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他们手持长棍,赫赫的立在那儿,浑身发出不可小觑的威严气息,我们仨还在兴奋,只听“门神”一声大吼:“大胆草民,竟敢擅闯将军府!”我一哆嗦,却听见远远的传来一个粗粗的声音:“阿威,不得无礼!”仿佛更加具有威慑力,我寻着声音望去,这才注意到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慢慢朝我们移来,后边还跟着个矮个子,想必走在前面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达达尔将军了,我们忙整理衣裳,收敛表情,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站好,像亭亭玉立的花骨朵,和刚才疯扯的样子截然不同,我处在中间,分别用余光瞟了瞟御天和青鸾,她们都微红着脸,像小媳妇,我们都把头埋的低低的,只凭上方的影子来断定将军是否来到跟前。
没一会儿工夫,将军的影子已经覆盖了我,却不说话,我们都惴惴不安,生怕刚才的无礼举动冒犯了将军,脑中一片空白,胸口闷闷的,全然忘却该做什么说什么,我实在无法忍受,连石妈妈训斥的时候,我都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气短,我刚想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御天往前跨了一小步,声音轻柔好听且含着些许英气:“参见将军大人!”跪下作揖,青鸾也紧跟着参拜,我还傻傻的停在原地,脑中顿时冒出石妈妈说过的一句话,“玄湖,你什么都好,惟有一点,太淡然了,青鸾就比你好。”对青鸾我没什么好说的,可御天,我自认她的淡然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天她反而主动了,其实也没什么,谁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我似乎心中堵着口气,始终没有下跪也没作揖,只抬起头,淡淡说了句:“见过将军。”
又是一阵安静,我放大了胆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将军,当时的印象和如今一样,只是那时的我没有什么经验,对这一切,包括人,物都充满好奇,年少气盛之心,初生牛犊不怕虎,后来才知道,见到将军还这么傲慢无礼的人,都以死告终,而我,则是个例外。
将军的眼睛一直锁在御天身上,无视我和青鸾的存在,盛夏时节,御天穿的很飘渺,薄薄的一层轻沙无形的披在身上,隐约能见她细腻白皙的皮肤,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清新的香气,美的脱俗,美的杳渺。如果我是将军,三人之中,我也必会选御天。我暗自为她高兴,能被将军看上,这等好事是求之不得的,将军大迈一步扶起御天,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青鸾气鼓鼓的自己站起身来,我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切,我见自己希望渺茫,干脆做个旁观者,这二女争夫的戏码决不可能有我的戏份,还是规规矩矩的做好本分,另觅人选。
知了声声,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随后我们便被请进府,但却没唱曲,取而代之的是一顿美味佳肴的款待,御天青鸾都紧紧的贴着将军而坐,我则独自坐在桌子一边,食物好吃,我却因为夏季炎热没有胃口,意思了几筷子就安静的往椅子后靠去,闭目养神,懒的看她俩殷勤的样子,我想谁也不会注意我,我身旁的是刚刚一直站在将军身边的小老头,枯瘦如柴,伛偻着背,显得更加矮小,和达达尔将军形成鲜明对比,老头的衣衫素然,眼睛炯炯有神,精光熠熠,我深深的记住了他那长长的雪白的胡须和那慈祥的长相下恶毒的言语,他说:“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我猛的睁开眼,斜看着他,能和将军一个桌子上用膳想必身份自然不低,我不敢惹事,没有理会他,依然我行我素,他却还喋喋不休,“小心呐,惹怒了将军,吃不了兜着走!”仿佛很有深意,我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他,小老头以为我怕了,还得意的笑着,让你笑,让你笑,我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胡子,使劲往后逮,他没有料到,疼的他疵牙咧嘴,哇哇的大叫,十分滑稽,我也一扫无聊之感哈哈的笑了起来,引来了桌上之人的侧目,我原本不想,却还是没忍住,后悔已晚,但出乎意料的是,将军只是若有似无的看我了几眼,复又和御天她们说起话来,“小姑娘,玩够了吗?”小老头没好气的说。我忙松了手,正经的说:“老头,这下我们抵平了!”他捋捋胡须,含笑道:“别老头老头的,人家可有名字!”说这话时,我觉得他很慈祥很可爱,童心未泯,心里也渐渐不烦他了,“哦?”“要叫我孙爷爷,呵呵。”“孙爷爷?不好听,孙老头吧,这个挺好听的。”“哈哈,小姑娘请便吧!”
后来,我们又来过将军府几次,我每次都找孙爷爷玩,反正将军不会注意,御天青鸾还是不厌烦的陪着将军,孙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做人的,处事的,方方面面,我佩服他的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无意见听下人说起他居然是闻名大都的孙天祥军师,他的连环战术和金甲战术被传的神乎其神,怪不得那么满腹才华,可面前教我种花的孙爷爷和孙军师真是一个人吗?他是如此的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和气势,他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决不会比将军少,怎么会住在将军府,也不见皇上对他有什么大的封赐和奖赏,我对这样一个传奇的般的人物充满好奇,但却不想破坏我们之间好比师徒般自然祥和的气氛,终究没有问出口。
我还是一直唤他做“孙老头”,看似没大没小,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样反而亲切自然。他举起沾满泥巴的手,凑到我面前,我仔细的给他擦拭,看着他发上的,脸上,胡须上的泥,我又笑了起来,“小姑娘,别笑了,看把老头我弄的,种个花还真不简单,你学会了吗?”“没有,不然,您再教我一回!”我撒娇,“小姑娘莫骗人,呵呵!”其实我是学会了的,“我去拿水给您洗洗。”说完便跑远了,他在后头大喊着:“高,高处苦,低,低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