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六章
我趴在桌子上,支着头想心事,风吟楼既然都知道大都有个极像玄湖的唱怀,那些黎民百姓怕是早已传遍了吧,可达达尔将军怎么还不来?莫非她溺了我?越想越没有头绪,随手一拿起《楚辞》想使心神宁静,可却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刚读到“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丽珠便端上一盘水果,笑吟吟的说:“小姐,好象很喜欢看书?”我不想被她看穿心事,迅速合上书页,放置一边,道:“书上有很多道理,也好打发时间,你识字?”她一边归拢桌上的书,一边说:“恩,简单的字都会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果盘里的水果去皮的去皮,切片的切片,收拾的很干净,颜色又好看,让人顿时胃口大增,一会工夫我就吃了大半,这让丽珠很高兴,我嘴里包着水果,口齿含糊不清,“丽珠,你也吃。”但她却不动,我突然拿起一半苹果就往她嘴里塞,她没反映过来,狼狈的想躲开,我又拿起一片梨,蓄势塞给她,她赶紧逃了,“小姐不带这样作弄人的。”我刻不容缓的追上去,两人围着桌子打转,天旋地转,欢声笑语,烦心事自然少了不少,她倒也聪明,离开桌子,向门外跑去,我成心打趣她,便大叫道:“丽珠,小心撞到云主子!”
不成想说笑成了真,门突然被推开,云笙刚探进半个身子,丽珠看到门开了,便高兴的以为可以逃脱了,竟像没瞧见云笙一般,还脸带微笑,活泼可爱,她低着头快步的朝云笙跑去,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便跌进云笙怀里,我从旁看着这一幕,捂嘴偷笑。
丽珠没想到是云笙,一下子就跳开了,脸红气喘,更添几分姿色,她不敢抬头,羞涩的站在一边,云笙的脸色却很难看,有些奇怪,我细细打量他,果然,他今日衣衫穿的鲜艳,绝不像平日的素净,谈绿的长袍,腰系紫宝石腰带,整个人精神抖擞,熠熠生光,丽珠偷偷的瞟他,脸越发的红了,还说不喜欢云笙,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身份地位悬殊,我看云笙握拳正欲发怒,便忙着打圆场,“云笙,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丽珠,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丽珠急急退下,出门时还不忘回头来剜我一眼,我回她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像这般做姐妹总比主仆好。
丽珠都走了好久了,云笙还气呼呼的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我想是玩的过火了,便端了只剩几瓣水果的盘子走到他面前,递到他嘴边,笑容谄媚。
“云笙,新鲜的水果。”
“不要,你放回去吧。”声音低沉,闷闷的。
我转身放了盘子,还不死心,“今儿个是去会哪家的姑娘小姐呀?穿的这么风度翩翩。”整整他的衣襟。
“知道外面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甩开我的手,火气更重。
我委屈极了,大声吼道:“没出去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不愿放低身价,可是……”
我打断他,气道:“心思缜密你说对了,真人不露像,我是在放长线钓大鱼,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等他们为我争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就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不觉又恢复成那个颇具城府的样子,话语激烈,不带感情。云笙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我也不避讳,就那么对视着,谁也不让步,他真是莫名其妙,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还败下阵来:“红颜祸水,这话没错,外面真的被你说对了,为了你鹤蚌相争。”
“怎么说?”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他说:“我刚去赴了喜宴,孛儿只斤阿日板塔本和孛儿只斤乌英嘎。”
“什么?”我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怎么是阿日板塔本,十五,他……他不是在鹿尔吗?喜宴?乌英嘎?我心乱了,等着云笙给我答复。
他笑了一下,怜悯的笑,冷漠的笑,“我是沾了你的光,才得此殊荣。”
“云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啊!”我急的直跺脚。
“你的淡然冷静哪去了?我还以为这一年来你真的明白了,没想到……我真是个傻瓜!!你现在叫唱怀,是吗?究竟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好,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你听好了,你心愿达成了,高兴吧!就因为一个喜宴,现在大都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达达尔承诺,后天就来请你回府。”
“他……他……回来了吗?”我已浑身冰冷,气若游丝。
“他?是王爷的儿子吗?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想着他?我还痴等傻等,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只隔了你对静宸的承诺,哼,是我错了,我们之间隔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王爷的儿子,达达尔,甚至还有国师,更别说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
“你是在说我水性扬花吗?云笙,我没力气和你纠缠,你不说,我自己去问。”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正欲夺门而出,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用尽力气把我扯回他身边,我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他眼睛充血,脸色发青,我想我也好不到哪去。
“他没有回来,是皇帝下旨,择良辰吉日,孛儿只斤阿日板塔本和孛儿只斤乌英嘎郡主完婚,先摆喜宴,确认名分。”云笙终于妥协,声音软了下来,接着说:“王爷说他知道你还活着,但为他儿子儿媳积德,饶你一命,只盼望你日后规规矩矩的,别再惹事,别再跟王爷府的任何人扯上瓜葛,最好别再出现在他眼前,叫我答应带你远走高飞,永不踏进大都一步,不巧被达达尔听个正着,他以为说的是唱怀,便气势汹汹的找王爷理论,震耳欲聋,赴宴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他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你,后天就亲自来请你回府,还说谁要是对你不敬就是对他不敬,呵呵。”
云笙冷笑一声,仿佛在自嘲,我默默的听着,想着,理着思绪。
“没想到,尊贵的国师大人居然和他唱反调,还说,唱怀是他的,谁也别想带走,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忘了新娘子的存在,耳朵听的嘴上说的都是你一人的名字。”说着说着他也坐了下来,我不吱声,气氛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我的猜测没错,外面的确是闹翻了天,没想到公叔慕青……,他是真的认为我死了还是王爷告诉他我没死,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必须要走的,但,跟谁走?
还好这个郡主嫁了十五,我不用那么愧疚,以后他也会是幸福的,因为我的人死了,他的心也会死了。
十三,你看,我们快要见面了,你可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