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

十五忍不住站起身来为我鼓掌，和周围的掌声响成一片，我满目深情的望着十五，对着他淡淡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和我心有灵犀，会意的微笑，薄薄的唇泯成一条线。

我满脸得意，笑的灿烂光芒。

众位大臣都交头即耳的对我评头论足，我正准备上位坐定时，奴才在门外大声通传：“国师大人到！”

一个掌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身回望，铃铛又一阵叮当做响，就像我的心，一下子失了言语。

从门外徐徐走进一名年轻的高挑男子，一身的淡紫，披了件蝉丝斗篷，显得分外单薄，发丝凌乱绾着，自然垂下几丝，姿表瑰丽，气度不凡，和十五一样，都有种妖冶的气质。

我早已猜到八九，他还是来了，我一张笑脸，心中暗喜，落落大方的迎了上去，侧身作揖：“给国师请安！”

众官员也齐齐抱拳迎接，顿时屋内又热闹起来。

他铮铮看着前方，斜都没斜我一眼，讥笑道：“不愧是大都第一舞妓！”说罢举步上前和王爷王妃客套去了。

都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是记忆犹新，言语竟然如此放肆！我再怎么也是堂堂希勒王爷的儿媳妇，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可真够傲气的。

早知道公叔慕青是“三直”，正直，耿直，说话直。可听着心里纵然不是滋味。罢了，再试探试探，如若真的不领情，不要也罢。

回到我的位子坐好，十五在和公叔慕青寒暄，我强忍着怒气，还要陪上笑脸，做出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来，眼睛却骨碌碌的直转。

只见公叔慕青从衣襟内里徐徐拿出一卷画卷给十五，正声道：“我区区一个国师，拿着国家微薄的俸禄，实在不才，买不起那些珍宝，小小拙作，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他这话估计说给那些大臣听的，他们每年的俸禄仅仅一百多两白银，哪来的钱买那么贵重的礼品，不是贪就是贿赂。

他的话吓的大臣们瞬间变了脸色，想着该如何解释交代推脱责任，我不禁开始暗暗佩服起他的才智了，他的穿着，毫无奢华，却有一股子罡正之气，看来他的确是个清廉之官。

这样一来，我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他要真是那么清正，我这一笔该记到哪去？

又寒暄一阵，公叔慕青端正坐到了属于他的“上位”，众人都在这一惊一吓中脸色变的难看极了，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挺身坐着。

无趣的看完了大都最著名的妓院——风吟楼的舞妓跳的异国舞蹈，大家都被我方才的高绝舞技吸引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看这些庸脂俗粉，我冷笑一声，暗想“真是感激你们给我的伤痛，日后我必定加倍奉还！”

看公叔慕青气定神闲的欣赏舞蹈，再细细琢磨着公叔慕青对我说的话，越想越气，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突起，一下子重重砸在扶手上，公叔慕青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脸过来，深邃的眼睛斜斜的看着我，嘴角邪恶的一挑，尽是嘲讽之意。

我恨恨的将脸转过一边，正巧，十五正柔情的看着我，我含笑低头，不语，心里却是几番滋味，不知所措。

贺礼一幕终于结束，到了晚宴时分，大家陆陆续续上位坐好，公叔慕青又坐在我身旁，实在不舒服，不过也好试探一下他。

桌上气氛一下子又欢快热闹起来，鱼肉瓜果一盘盘的端了上来，造型各异，五花八门，色香味俱全，葡萄酒的香气四溢开来，盛酒的玻璃瓶也流光异彩，可谓饕餮之宴席。

我和十五起身挨个的敬酒，这一圈下来，尽管十五帮我挡了许多，我还是头痛难忍，他心疼的看着我，我回他一个坚定的笑容。

不知道蒙人怎么那么好饮葡萄酒，我是学不来，一喝便醉，还是喝我们汉人的清酒最舒坦。

葡萄酒的后劲儿大，多饮必醉，但是甘甜如饴，益气调中，耐气强志，公叔慕青最青睐葡萄酒，要不是有求于他，我何必受着苦罪。

十五想让我回房就寝，我坚持说要敬到最后，不能给十五丢脸。

最后终于敬到公叔慕青了，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已经气喘吁吁，腹中如火中烧，靠在十五肩膀上，身子瘫软。

十五一手扶住我的腰身，一手举杯，歉笑道：“尔岚不胜酒力，还请国师不要介意，国师在百忙中能抽身来参加我这种小人物的生辰宴会，还赠于我国师亲手题写的珍迹，真是让阿日板塔本感激不尽”说完两人对笑，一饮而尽。

我强撑开十五，晕晕忽忽的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强做镇定的对公叔慕青说道：“国师廉正不屈，实乃清明之人，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国师赏脸，请干了这杯酒。”

公叔慕青又是一抹讥讽的笑容，把杯子摆在一边。

“别装了，玄湖，我平日最厌烦装腔作势之人，你原来不是千杯不醉的吗？哼！”

他语气轻佻，声音却低沉的好听，这一笑更让我觉得邪恶的紧，他这么针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在十五面前及尽挑拨？

我总是不愿提及过去，就是怕十五不能接受，怕他觉得我脏，配不上他，公叔慕青这么一说，我低头不敢去看十五的表情。

公叔慕青刻不容缓：“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又何必单恋这枝花？”

“住口，我敬重你是国师，不想出口伤你，尔岚曾经是舞妓又怎样？可她从来不因自己身份低微而瞧不起自己，她总是让我快乐，给我温暖，她总是在忍耐，告诉我是我带她脱离苦海，给她一个真正的家，她处处替我着想，她本沾不得葡萄酒，可她怕让我式了面子，一直坚持到最后，为什么你们总要拿她的身份来指责她？她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要是再伤害她，我决不会善罢甘休！”

是十五，他在为我说话，原来他是这么的相信我，他不嫌弃我，他敢这么和公叔慕青顶撞。我心想十五这下可把人给得罪大发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甜蜜，化做幸福的泪水，满满的溢出来。以公叔慕青的性格，十五以后只管乞求不要犯什么大错才好。

“十五，我们回去吧。”我有气无力的说，眼泪早已决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十五把我抱回屋安慰了几句就走了，没办法被王爷叫去应酬客人了，我脑袋乱的不行，起先猜到公叔慕青最多不理会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轻蔑我，而且好象对我的过去很熟悉似的，十五又为了我和他翻了脸，看公叔慕青那铁青的脸色，这梁子是结结实实的结下了，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哎，偷鸡不成反拾米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懊悔了许久，索性不管了，先蒙头大睡一觉再说，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