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少林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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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七，上午天晴气朗，蓝天白云，北风拂面。可是，到了下午，乌云四合，一点一点吞噬了碧蓝的天空，把阳光蔽住。北风加大了力度，吹得树枝东摇西恍，沙尘纷飞。温度骤然下降，不一刻钟头，天空下起了霏霏细雨。那无数的雨丝，如一条绒线在天空里交织成一片雨网。

细雨落在身上，格外的清凉，冷入骨髓。慢慢地，雨里夹着冰雹，打得屋檐上的瓦片“叮叮”作响，有的打在青石板上，蹦了几尺高又滚落到泥土里，化做一滴水。要下雪了。

果然，不多久，雨停了，冰雹没了，天空中飘浮起无数的雪片，毛绒绒的。那无数的雪片随着北风斜飞飘洒在大地各处。那雪，下得缠缠绵绵，凄婉迷离。它就如一曲高歌，一丝酣甜，充斥到人们的心里。朔风凛凛，寒雨冽冽。

嵩山。少林寺。千年古刹。

接近年尾，寺里僧人们的心情跟这里的天气成反比。他们不用去做功课，都聚集在大厅前的过道上，看着这神赐于人们的美妙景物。大厅里的佛像盘坐森严，神龛上的香火不断，烟横雾绕。栋梁上镌刻笔笔功到，栩栩如生，一个个张着大嘴，脸上淌着笑。两边十八罗汉双目圆碌，姿态多变。神案上正烧着龙延香，香气腹郁。

大厅的前面是一个广阔的练武场，铺着黄色的细沙。中间是一条小道，铺着青石板，青石板大小均匀，呈长方形。左右两边的练武场中，各有一棵古松，有锣钴般大小。古松挺直，上面树叶苍萃，成一柄油布伞的形状，正好将雪片挡在身上。古松的主干光滑得紧，显然是给僧人们手长久抚摸出来的。

练武场两边是香房，专门提供给客人或者香客食住的地方。青石小路径直通向大门，大门紧闭着，大门上的铁钉都已锈迹斑斑。大门外是一对大石狮，有真狮般大小，张牙舞嘴，威风凛凛。石狮下去是一条百级的台阶，全由大块的青石镌刻而成，打磨的十分细致。两边是各种树木，以松柏居多，现在看上去仍是青山如黛。山脚下是一条小河，因少林寺居其上称之为少林河。

大门横批上的“嵩山少林”四个大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刚柔兼并，与这大石狮搭配在一起，远远望去，如登上大雄宝殿般庄严。

大厅的后面是僧人们吃穿住行的地方，再右边就是鼎鼎大名威振江湖的少林藏经阁。藏经阁藏书过万，其中关于佛经的居多。此地乃少林寺的禁地，若想进藏经阁要得到方丈的批示方可进入，否则触犯寺规，轻则杖责三十大板，重则逐出少林。

藏经阁的前面是一个小四合院，里面种了两棵梅花树，此时，正迎雪傲放。雪花，梅花融会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梅花，哪里是雪花。

雪越下越大，无止无休，仿佛一下子要把一年的雪都下完似的。僧人们都兴奋地望着雪花，瞪着新奇的眼睛。可见，他们六根并未清静，四大也没有皆空。也可见，六根清静四大皆空是多么的困难。可是，人若四大皆空，空了之后又会怎样呢？没有人想得清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人想过个问题。

“瑞雪兆丰年啊！”方丈大师拿着禅杖，披着大红袈裟站在窗前，窗户微开。冷风不时的带进几片雪花飞进禅室。禅室非常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蒲团用来坐禅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佛字，金光璨灿。

且在这时，一条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那影子迅捷的穿过大厅，绕过禅房，径直来到藏经阁。影子的身法奇快，在这漫天的大雪中，头上竟没有沾半点雪花。

他停在藏经阁前，左右瞟了一眼。窗是虚掩着的，他轻轻地支起窗棂，纵身一跃，如轻燕般钻进了藏经阁，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天色已暗淡下来，因为外面雪花飞舞，光线倒也不弱。藏经阁很大，很高，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若大的藏经阁阒静如坟墓一般，外面北风呼呼。

藏经阁里南北方向排列着数个大书架，每个书架有五层，每一层上面都积满了书。书上面大都积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他顺着第一个书架小心翼翼的翻过去，直到找到第四个书架，他才找到了自己所要的书。他拿起书，吹去上面的灰尘，把它放进怀里。

他叹了口气，正想往回走。突然一声轻微细小的叹息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一声叹息非常轻微，几乎没不可闻，可是在藏经阁里却犹如一记响雷惊得他脑中轰轰作响。因为紧张，他的手心都是汗水。他迅捷的转过头，发现在靠壁的地方有一个几尺见方的空地，上面正坐着一个老僧。在暗淡的光线下，只能瞧出他的轮廓，长长的脸，大大的耳朵。还有，从他这一声叹息里可以听出，他应该是一个老和尚。从他坐在藏经阁里，也可以看出他的辈份很大，很大。那他的武功，在寺里至少是数一数二的。

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惊道：“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和尚双手合什，柔声道：“阿弥陀佛。在下法号妙善。施主说我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可就大错特错了。唉，我一直坐在这里静禅，已有十三载了。”他屈指算了算，又道：“不对，是十四载了。”他说的不急不缓，像是自言自语。

影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他双目布满血丝，身子不住的打颤，狐疑的问道：“你是妙善大师，我一进来你就看见我了？”

妙善不再说话，只是点头。黑影又惊又怕，颤声道：“那你为何又让我进来。”

妙善轻轻一笑，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道：“我观察了施主许久，施主并非恶人，既然你能进藏经阁来，必是有缘之人。佛法无边，回头是岸。不是我让你进来的，是你自己要进来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有无数的悲哀藏在他的心底，仍是一动不动。

影子轻轻地叱道：“真是鬼话连篇，你要我回头我就回头吗。”他紧摸着怀中的书，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窗外蜡黄的油灯光从窗格子里射进来，照在妙善的身上，如一个利鬼一般，长发披肩，身体枯瘦。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藏经阁又恢复了平静。静的骇人。

外面的雪花一片一片，一簇一簇，如天女散花，无休无止。大厅前的古松上积满了雪，把松树压弯了腰，“啸”地一声，松树躬起的身子如弓似的弹起，将身上的雪片抖去。它如同一个爱嬉闹的孩童，重复不断，乐此不疲的做同一个游戏。

天全暗了下来，大厅里蜡火通明，金色大佛发出闪闪的亮光。众僧人都坐在大厅之中，跟着方丈，念着佛经。那一声声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丝地哀伤，仿佛天国的语言。他们所向往的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在那一方净土里，没有纷挣，没有打杀，更没有江湖。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有一条灰色的影子正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闪电般的溜过。

有一个年青的僧人眼尖，看见了，他没有闭眼。因此，他习惯性地大喊了一声“有盗贼”。众僧人耳朵一振，一致停止了念经，兴致悖悖地向厅外瞟去。那灰色的影子极快，如雪花一样飘到墙壁底下，纵身一跃，飘跃过墙外去了。

方丈大惊，急急命几个弟子前去追赶。四个弟子听命奔去，打开大门，只见墙外有一连串足迹，足迹直径向山下蜿蜒而去，已不见了人。墙头上挂着一块三角形的面纱。四个弟子悻悻的回来了，垂头丧气。

方丈已猜到了结局，脸色很难看。众僧人跟着方丈火速赶到藏经阁，两株腊梅挺立静放。藏经阁的大门畅开，妙善大师站在门口，单手立于胸前，向方丈鞠了个躬。方丈向他也鞠了躬，算是还礼，然后问道：“师叔，发生什么事了？”

妙善望着两株迎风飘忽的腊梅发呆，缓缓才道：“祖师留下来的《达摩秘经》被人盗了去。”

这无疑又是一记响雷劈晕了方丈的脑袋。这《达摩秘经》是佛祖达摩遗留下来的真迹，一向被视为镇寺之宝，如今被盗，他的面子怎么挂得下去，岂不成了少林的千古罪人。

方丈的脸色由青变成了铁青，由铁青变成了紫色，他终于怒了。他也会发怒，可见，他也并未六根清静，四大皆空是骗人的谎话。他迅速的冲进藏经阁，以前呈放《达摩秘经》案桌上已空空如也，上面留有一张纸条：借书一用，他日必还。落款是白郢。方丈狠狠地把白纸捏在手里，揉成一坨，丢进了火坑，轻轻地骂了一句：“操他妈的X。”

外面的风肆无岂弹的飘呼着，这样的冷夜里，只有飞雪依旧飞扬。这是这一年里最后的一场雪，也是最大的一场雪。

户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棉花柳絮，一团团的，被风轻轻一吹，四处横飞。[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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