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七章 赤诚·绝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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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当真?”
“金剑盟”大厅传出一声暴喝,岳掩城坐在黄金打造的椅子上,怒目圆睁,瞪视对面白衣白发白眉的年轻人。
闻惊风道:“此事决不会假,二哥松声晚知属下轻功较好,嘱托属下在冷天错原配夫人李润儿闺宅外偷听。属下决无半点听错,冷枫忆确是江浸月之子无疑。
岳掩城颓然一叹,忽而眼放精光,哈哈大笑道:“这是上天赠与老夫的大好机会,风儿,你这就去,务必把冷枫忆抓来,如果必要,杀了他也好,我要让江浸月生不如死!”
闻惊风精神一振,道:“是,属下告退。”
岳掩城看着他离去,身后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缓缓开口道:“师父,你这么多年,受了太多苦。”
岳掩城一怔,随即微笑道:“意儿,你还年轻,不懂啊!”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年轻人紧跟其后,岳掩城手指落日道:“看见了么?这一片火红,世人都欲得到,而只有师父,才真正想将它射下,为了它,师父可以放弃所有。”
年轻人一挑眉,道:“可若夕阳一直挂在那里不是更好?”
“你错了,只有将夕阳放在怀里珍藏,才是世人最大的满足。”
年轻人目光一动,眼底异彩一闪而过。
“哎,小兄弟,你可真不怕死,”数十日前与松声晚同桌共饮的大汉道:“现在流言传得这么厉害,冷总镖头还敢放你出来。”
江枫忆与他坐在曾经松声晚坐过的位置上,双眸闪过一丝睿智,自斟自饮道:“马伯伯多虑了,这么多日都过去了,流言自然不攻自破,你我不必忧心,来,把酒喝了。”
那马姓汉子接过了碗,一口干了,一抹嘴忽然尴尬地笑了笑,道:“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们把那江浸月的秘籍独吞了呢,原来江湖传言是真的,果然岳老爷用假镖欺骗江湖人,‘折天帮’汉子说一不二,他们知道‘戍威镖局’是受害者,就站出来澄清谣言,真是一群好汉。”
江枫忆微微一笑,心忖‘折天帮’果是信人,道:“‘折天帮’好汉个个诚信,决不会弄虚作假,可是马伯伯竟怀疑我爹,这可该罚,”他心里有疙瘩,“我爹”二字他说得含糊,马姓汉子也未觉察出来,他斟了三碗酒,道:“马伯伯,这三碗酒你可要喝。”
马姓汉子哈哈一笑,“这个惩罚倒好,我马志牛外号‘铁碗金刚’,最喜杯中之物,我若喝得不干脆,便再自罚三碗。”他将碗接过,一一一口干净。这时门口忽然起了骚动,二人寻声一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一颤一颤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这时面前眼尖的几个年轻人叫道:“呀,‘烟云酒楼’说书的,今儿怎么到这个偏僻小店来?”“快快,给老人家让座。”几个年轻人站起来请那老人到前座坐下。
江枫忆看在眼里,星眸流过一丝异彩,低声对那马志牛道:“马伯伯,你可知这位老人是何许人也?”
马志牛奇道:“我只知他最近出现在洛阳,在‘烟云酒楼’说书说得很好,怎么?你作弄人的瘾头犯了?”
江枫忆脸上红了一红,道:“那些是小时候的事了,提它作甚?只是这老人家可大有名头,我在这里无法言明,只是马伯伯您遇见他,可要留有几分客气,这老人可记恨得紧。”
马志牛心忖那老人记恨又能奈他何?这件事便不放在心上。
江枫忆见那老人有意无意向这边瞟了一眼,不由暗暗好笑。
只听那老人叹了口气,道:“‘烟云酒楼’老板嫌我太老太啰嗦,把我打发出来了,唉,我现在是无处可去哟!”他端起面前一杯酒,闷闷地喝了下去。
旁边立刻有小二开玩笑道:“岑老爷子的书说得好,是他们不识货,既是如此,您便到我们‘金国小吃’来,保证人人爱听您说书!”顿时小吃馆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那姓岑的老人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缝,道:“各位真是捧场,但是在不好意思,小人自从被人赶走之后,就立誓不再说书了,现在河南地界不太平,小人为了保命,只好对不住各位了。”
小吃馆响起一片唏嘘失望之声。
江枫忆低声对马志牛道:“这位是看时机到了,收工不作,哪里是因为被人赶了心里不顺,立志不再说书?马伯伯,这位高人的手段,您可千万别小瞧了。”
马志牛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岑姓老人,深知江枫忆聪明绝顶,他如此称赞这位老人,必有原因,心忖既是如此,此后多留意一番便是。
江枫忆随后与马志牛闲谈两句,便欲结帐告辞,马志牛急忙代他付账,江枫忆也不推诿,坦然手下,便大步走出馆去。
那岑姓老人眼瞄江枫忆走出馆外,便胡乱扒了一碗饭,把银子放在桌上,撑起拐杖便欲跟上,旁边一个青年拉住他把他放在桌上的钱币塞回他的手里,转身对掌柜道:“这位老人家的钱算在我账上。”
那岑姓老人微微一笑,对那青年道:“你这一笔,来日我以十倍奉还。”说罢,他拄着拐杖颤颤地走出门去。
几个转弯,到了无人之处,那老人便健步如飞,哪里有一丝病态?
过了一盏茶时间,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这时面前现出一条小河,那老人将拐杖一点地,一个起落到了对岸,这已经是洛阳城外森林处,这时忽然听见“咯咯”的笑声,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忆儿,你出来吧,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这么折腾。”
一个少年闪身落在他面前,正是江枫忆。只听他笑道:“江川老人服老,天下有几人会信?”
原来这老人便是江川老人。他笑了笑,道:“世上知道我名头的,除了‘金剑盟’人、冷总镖头、你、恺儿和泰山牌那个老不修之外,哪里还有人记得我的大名?唉,老喽,老喽,不服老不行哟!”
“泰山那个老不修?”
“啧,你看。”江川老人手向一边一指,随着一声大笑,二人面前落下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儒衫的长者,后面的两位较年轻,是曾在“烟云酒楼”高谈阔论的泰山门徒。
江枫忆行了晚辈之礼,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长者一捋长须,笑道:“老夫乃泰山掌门人,人称‘绕月禅’荆扉,你便称老夫荆老前辈便好。”
江枫忆一怔,心忖怎有人如此介绍自己,只听江川老人哈哈一笑,道:“老不修,你一把年纪了还做倚老卖老的事,也不怕人家笑话,啧,忆儿,你听我的,你叫我什么,你便叫他什么。”
江枫忆“呵咭”一笑,道:“荆前辈总比您老人家打扮得较为高贵一些,要我叫他‘老顽童’,我可还下不了口。”
江川老人一吹胡子,瞪着眼睛对着‘绕月禅’荆扉,荆扉哈哈一笑,道:“还是小娃儿聪明。你老不死为老不尊已经够丢脸,还妄想我与你同流合污,我‘绕月禅’荆扉可不是那么蠢的人。”说着不由得意非凡。
江川老人蓦地长啸,大喝道:“老不修,我今日若不将你这儒衫撕破,我便不叫岑之华!”他出奇不意,一掌向荆扉袭来,饶是荆扉闪躲得快,胸口的衣衫仍被他撕去一块。
荆扉见状也火冒三丈,怒道:“老不死的,你敢如此对我衣服!”他以掌为刀,一招“力劈华山”已朝江川老人头顶落下,江川老人如鱼一般滑溜出去,双掌朝他胸前空门推来,荆扉不慌不忙,他化掌为指,指尖穿过江川老人双掌缝隙,欲点他胸口“膻中穴”。江川老人大笑,“来得好!”只见他硬生生将身体向后移了半寸,荆扉的指力便够之不到,只听“嗖”一声,荆扉长袖被他扯下一截。
转瞬间,二人又斗了十来招,江川老人笑道:“老不修,你功力退步了,拿出点真功夫来!”说着又扯下一块下来。荆扉动怒,“看掌”,他先前那几招本就使他两位徒弟瞧得目不转睛,此时只见他掌式一变,只觉漫天都是掌影,不由大吃一惊。
江川老人哈哈大笑道:“这才对嘛!泰山八八六十四路‘八卦游龙掌’,老不修,我收起方才的话,你的武功真是不赖。”
荆扉冷哼一声,自己“八卦游龙掌”有八成为虚,二成为实,见对方对虚掌无动于衷,实掌避得游刃有余,道:“老不死,你莫得意,这次你若能躲过,我才真服了你。”
说着,只听江川老人“哎哟”一叫,手抚臂膀跳了开去,荆扉哈哈一笑,道:“这招‘化虚为实’滋味如何?这可是我苦心研究的结晶,岂容你说躲就躲?”
江川老人蓦地大叫:“过瘾过瘾,老不修,我们再战三百回合!”说着用手指在受伤手臂上点了数个穴道,单掌“借花献佛”又朝荆扉推了出去。
二人转瞬又游走了五个回合。
这时泰山门徒之中那稍为清瘦的青年对另一个青年道:“师兄,你看他们哪里是在斗气?简直就是在玩命,我们是不是该上前助师父一臂之力?”
留有络腮胡的青年微微沉吟,道:“只怕师傅不欲我们帮忙。”
两人正自忧心,只听江枫忆“呵咭”一笑,道:“你们不必忧心,你们看。”二人看向岑荆二人,只见江川老人一手作爪,抓向荆扉侧臂,荆扉指力向侧,点上江川老人手上少商穴。
江枫忆笑道:“这两位看似拼命,其实都让了半招,江川前辈这一侧抓,本可抓到荆前辈胸口‘膻中穴’,他却让过了抓其侧臂,而荆前辈指力本可落在岑前辈的肩胛上,将其一条臂膀废掉,这两位老顽童就是让我们穷担心。”
那清瘦青年略有信服,那留络腮胡的青年仍有不信道:“话是如此,你可见到方才江川前辈差点被师父点中‘膻中穴’,这如何解释?”
“荆前辈经验老到,指力收发自如,点到即停,若非如此,江川前辈也不会只让出半寸,荆前辈的指力便近不得他身。”
留络腮胡青年心下叹服,这时只听荆扉哈哈长笑道:“小娃儿聪明,怪不得老不死这么喜欢你,老不死,咱俩罢斗如何?”
江川老人嘿嘿笑道:“当然可以,只怕你脸上不够看。”
荆扉冷笑,“我衣服破了,我自然知道,但你也得看看你自己。”
江川老人一惊,快攻两招,跳了开去,荆扉并不急追,江川老人低头看自己衣服,见其完好,暗松了一口气,佯怒道:“老不修,你敢骗我?”
荆扉微微一笑,道:“我哪里会骗你?你抖抖衣服看看。”
江川老人依言行事,只见他胸前、肩膀、腿上衣服碎成一片片如落叶般落下,三个小辈一见不由骇服,心忖荆扉好精湛的内功。江川老人反倒不以为意,道:“这样正好,我这件破衣服早就该换了,正好可以可以换新的。”三人也不由得佩服江川老人的胸襟。
荆扉笑了笑,道:“不枉我交你这个朋友。”
江川老人嗤笑,“我与你交友乃是咱俩臭味相投,与你交友是我一生最大的败笔。”
“这个也是我的心声。”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早已使他们无需多作言语。
江枫忆心里慨叹,他虽然年仅十四五岁,然心态却仿佛已老了千年,正胡思乱想着,江川老人一招手,叫他过去,他依言走近,江川老人低声偷笑道:“你可知为何近日来许多帮派都问你要拿江浸月的武功秘籍?”
江枫忆闻‘江浸月’三字,心中一痛,然仍平静道:“忆儿不知。”
江川老人一指荆扉道:“就是这个老家伙搞的鬼,弄得全天下人都以为江浸月的武功秘籍在你手里,你可要大大地找他麻烦。”
一旁泰山派两个弟子一听,不由脸色大变,那清瘦青年失声道:“是师父?师父您为何……”
荆扉一捋长须,原谅了徒弟的无礼,笑道:“我成天都在听这老不死在说‘戍威镖局’的冷枫忆如何如何聪明绝顶,如何如何天资过人,我听了有些心痒,本来是想来瞧瞧这被‘江川老人’称赞的娃儿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后来觉得不过瘾,就放出谣言,说江浸月的秘籍在他手里,我还叫我两位徒弟去盗书,啧,自然盗的根本不是江浸月的武功秘籍,而是你老不死赠给他的毒谱和武功集录,可这两个徒儿,唉,真令我生气。”说到这里,那两个泰山门不由羞惭,荆扉又道:“你这娃儿倒给那老不死长脸,三两下就把谣言破了,令我好生南国,我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好徒弟?”说着,荆扉恍然道:“小娃儿,听你称这老不死叫‘江川前辈’,你还没拜他为师吧?”
“晚辈还没有,不过晚辈心里仍尊他为师。”
荆扉哈哈一笑道:“我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我看,你就拜我为师,将来泰山掌门之位,我叫我师兄把位置给你,你看如何?”
江枫忆一听,对能够拜他为师还是很欢喜的,正欲拜下,江川老人忙拦住:“别忙,别忙,这拜师之礼可千万别做。”
荆扉见了一瞪眼,道:“怎地,老不死,你受不了徒儿,还不想让他找师父么?”
江川老人道:“非也,非也,你知我为何如此喜欢他却仍不做他师父?”
荆扉也确感奇怪,“为何?”
江川老人缓缓道:“他天资聪颖,只怕天下也罕有能与他比肩者,我们武功虽高,终非天下第一,我自认为,他值得更好的师父来教他。”
荆扉登时同意,道:“只是,天下第一,哪里去找?”
江川老人抓抓头发,尴尬道:“天下第一名号虽好,但天下又有谁真能当得起这四个字?所以我仅暂时把我所知的知识尽数教他,他学是不学,我也无法管得,也许他一辈子也遇不到可拜之师,那我便能尽一分心,便尽一分心便是。”
荆扉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好,我也把我一身绝学传他,他学是不学,就看他的意愿便了。”他说着,向江枫忆一招手,道:“娃儿,你可愿学?”
江枫忆恭敬道:“忆儿不胜感激。”
“只是我泰山派从来是口述传学,我遵守门规,只能传你我自己所悟的武功,无法以一般办法来一点一点教你,你能不能领会,就看你自己了。”他一拉江枫忆走进树林,“我这便传授于你,徒儿们,你们先回泰山吧,不必等我。”说着二人身影便尽没林中,踪影不见。
两位泰山门徒互视一眼,听到这话,不由对江枫忆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双双向林中一揖,便施展轻功离去。
江川老人盘膝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心忖是否要离开,不由自言自语道:“不知忆儿知不知道,‘戍威镖局’有喇嘛出没?我的‘血剑夺魂’也丢了,说出来,我岂非要在江湖上大大丢脸?”[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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