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六章 沉寂·真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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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东北角一人“哈哈”一笑,道:“冷二少爷,哥儿几个迷了路,只是劳烦冷二少爷为兄弟们带带路,让我们见见冷总镖头而已。”只见此人满脸横肉,身穿红色袍子,头戴黄色帽子,太阳穴隐隐突起,显出极深的内家功夫。他身旁站了数个佩刀的同样装束的大汉,他们围成一圈,圈内一个十三四眉清目秀的少年,床旁二人对视一眼,忖道:“看来这个小瓦就是冷天错的庶子冷松恺了。”
冷松恺眉毛一挑,道:“敢问各位大哥是来为父亲助阵的么?”“正是,正是。”汉子们忙不迭点头。“可有证明?”“证明?”汉子们面面相觑,方才发话的人倏地抽出一把剑来,“这便是证明!”
冷松恺以为他要挥剑刺向自己,不由地退了一步,才见这汉子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剑递了过来,心中暗叫“惭愧”,便将剑接过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剑刃上刻着“血剑夺魂”四个字,字体龙飞凤舞,一见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冷松恺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将过去,道:“原来各位是江川师父的门徒,那小弟便带各位去见父亲便是。”说着便领着这群汉子而去。
窗旁二人看得莫明其妙,清瘦青年奇道:“师兄,那江川师父你可知是何方神圣?”“这……也许是江湖上隐居的前辈吧,回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也许知晓——咦?”络腮胡青年朝窗外望去,清瘦青年随他目光看过去,见方才还在街上伪装成百姓的三个武林宗师,此刻早已没了踪影,“这——”突然身后一人轻拍自己肩头,清瘦青年吃了一惊,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别转身,我是你大师兄,师父到洛阳了。”
“什……”突然自己软麻穴一麻,清瘦青年后面的话便吐不出来。身后那人轻斥道:“不是告诉你不要惹人注意么?现在江湖上不太平,你把师父到洛阳的事情告诉你师兄,此事千万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听闻昔年江浸月的武功秘籍已经重出江湖,这次师父来不是要帮冷天错的,而是为了那秘籍,听说秘籍现正在冷天错长子冷枫忆之手,如今各大派已齐聚洛阳城,你们必须密切注意冷枫忆的行踪,必要时出手夺书,以免秘籍落入他人之手。”话一说完,身后便悄无声息了,清瘦青年知道大师兄已悄悄离开,心念一转,有几分茫然。
冷枫忆冷眼见自己被一群持刀汉子围堵,不由冷笑道:“各位英雄好汉,不知小子如何得罪各位,还请各位明示。”
其中一个汉子踏出一步,叫道:“你讲江浸月的武功秘籍交出来,我们便不动你,否则,嘿嘿。”他冷笑两声,“你的小命,可就——”他挥挥大刀,旁边汉子都哄笑起来。
冷枫忆心中一愣,道:“各位怕是找错了人吧?岳老爷托的镖师江浸月的武功秘籍,而被神武门所劫,天下皆知,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小子贫嘴,谁不知道那是假镖?真的早被你们冷家独吞了!”
冷枫忆哈哈一笑,道:“尔等何不去问岳老爷所托之镖是真是假?岳老爷意欲占领河南地界,尔等早已知晓,他以假镖欺骗天下,原来你们这些蠢人便信了,真是可悲可叹。”
汉子们面面相觑,先前发话的汉子道:“好,我等姑且信你,否则——”
“哈,”冷枫忆截住他的话头,“原来‘折天帮’帮众是欺负小孩子的欺世盗名之辈,本来武林中一听‘折天帮’都要竖起大拇指,哼,其实也不过如此。”冷枫忆说罢转身欲走,先前发话的汉自己忙拦住他道:“你这话是部队……‘折天帮’上下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怎会……”
“怎会欺负小孩子,是也不是?”
那汉子尴尬一笑,“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今日发生之事,你可莫要传出去。”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尽管提出。”“告诉天下武林中人,说我‘戍威镖局’根本没有江浸月的武功秘籍,三月我若没有听到这一传闻,那我便昭告天下,说‘折天帮’以大欺小,怎样?”
那汉子一咬牙,道:“好!我便信你,你也是个小孩子,说话可要算数!”
“我说的话从来都算,只怕你们不是‘君子’,话如‘死马’难追哟!”冷枫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汉子一拍胸脯,道:“折天帮‘从来说话算话,个个都是‘君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三日后,我保证江湖人人信你,咱们走!”他一挥手,汉子们都一纵上房,几个起落消失踪影。
冷枫忆微微一笑,心忖‘折天帮’汉子倒也豪爽。冷枫忆转出胡同来到市集,沿路许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冷枫忆心中冷笑,也不加理会。
突听一个娇媚声音道:“啧,这不是冷家大少爷吗?怎么有空到市集来呢?不知道流言蜚语有多伤人么?若是我,早就羞得躲起来喽!”
冷枫忆回身定睛一看,见是一群女眷,为首一人不及四十,长得一脸娇媚面庞,身上一袭五彩长裙,耳上、头上、颈间珠光宝气隐隐闪现,其余皆作奴婢装扮。冷枫忆微微一笑,道:“杨夫人好兴致,有空在这里道短说长,倒不如为夫君做几件衣裳。”
杨夫人听罢微有恼怒,道:“你娘又为你爹做过衣服么?怕是未必吧?谁不知道你娘是……”
冷枫忆冷笑,截住她的话,道:“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要说我娘,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杨伯伯的夫人,而不是因为你,我不想打女人,更不想因为你而破例。”他转身扬长而去。
“你——”杨夫人恨恨道,错步要跟上,突然臂膀被人扯住,杨夫人回头欲骂,突然身旁奴婢一齐道了一声“老爷”,杨夫人才硬生生把骂人的言语咽下,低头道:“老爷。”
杨镇天道:“你本是名门淑媛,我不想见你如泼妇骂街丢我的人,你知我为何要将他招为女婿?”
杨夫人默不作声。
杨镇天道:“我看中的是他的人品,不是他的家世,即使他是乞丐出身,我也一视同仁,你以后见了他,我也不欲你好好待他,你便多注意注意他就是了。”“是。”
冷松恺又一次从私塾中逃了出来,不知跑了多久,便躲在树下大哭起来,也不晓得哭了多久,才渐渐将泪止住,泪眼模糊之间,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人,冷松恺把眼泪抹掉,道:“松声晚,你又来做甚?”
松声晚大笑:“口气真是不好,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现在‘戍威镖局’的名誉直线下滑,不过,我有事问你,我听闻传说中江川老人送冷枫忆一些东西,那究竟是何物?”
冷松恺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他,偏头不理。松声晚见了并不恼怒,他撩衣坐在冷松恺身旁,道:“你不说不要紧,不过难道你忘了你爹对冷枫忆偏心至极,就连江川老人也对他偏心,漠视你的存在?你心里难道不恨不怨?我可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
冷松恺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冷枫忆对自己的话,又低下头,道:“你要我害我兄长,我不愿意。”
“他是你兄长?”松声晚哈哈一笑,“他若是你兄长,你的娘亲便不会成为妾室,他若是你兄长,他便不该夺你的荣耀,有他存在的一天,你永远是他的影子,别人看到的永远是他,而不是你!”
冷松恺听着不由心头大震,他对冷枫忆的嫉恨,就是因为这样,有冷枫忆,就永远都没有他。冷松恺一拍大腿,“好,我便告诉你便是,江川老人所赠之物乃是江湖武林各派的武功秘籍,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和一本可解百毒的书籍。”
松声晚听着惊疑不定,但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么各门各派的武功你们都会喽?”
冷松恺冷嗤一声,道:“江川老人嘱咐大哥,一定要把书藏好,谁也不能看,大哥倒也听话,即使我百般央求,大哥也仍是不肯。”
松声晚沉吟半晌,道:“那么,那神武门人来的那天,你大哥托你妹妹带来的,是否是根据那本可解百毒的书所制得。”
冷松恺摇头道:“这我不太清楚,大哥行事从来无法推测,就如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学好武功继承镖局,他偏弄了个解元回来。”
“既是如此,他亲生父亲必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那他亲生父亲是谁?”
“我爹也不清楚,这大概只有大娘自己才知道。”
松声晚站起身,道:“既是这样,我便有了对付冷枫忆一劳永逸的办法,你便等着我的好消息。”
冷松恺惊疑地看着他大步离去,却无法解释心里面的一股刺痛所为何来。
这日夜里,冷枫忆独坐于室,手抚一把宝剑,剑锋闪着寒芒,光耀可与日月争辉,剑刃上刻着一个字,“清”,写得龙飞凤舞,颇有名家之风。
他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幽幽一叹,指尖滑过那个“清”字,叹息道:“老人家,怕我是要辜负您的期望了。”心绪正纷乱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只听有一女子声音传来:“大少爷,达夫人要您过去一趟。”
冷枫忆甩去一头纷乱,扬声道:“好吧,我一会儿过去。”“是。”
冷枫忆将宝剑恭恭敬敬地放入剑匣中,一拍床铺,床下弹出一个暗格,冷枫忆将剑匣放入暗格,再拍一下床铺,暗格便恢复如初,冷枫忆整整衣衫,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冷天错的原配李润儿,是个不喜喧闹的人,冷天错便于镖局中选了一处僻静之所,亲手盖了一间竹楼供其栖身,又知她喜欢竹子,便又亲手在竹屋旁栽了许多竹子。
可是他们常年仍说不上一句话,甚至见不上一次面,这令冷枫忆感到十分费解。
现在冷枫忆便向那竹楼走去。
竹屋有灯光透出,映得夜景十分恬静。
冷枫忆上前敲了敲竹楼的门,楼内传出一个女子清雅的声音:“进来吧!”
冷枫忆推门而进,见竹楼内的床边坐着一个美貌少妇,虽年逾三十,岁月在她脸上仍未留下丝毫痕迹,她眉目如画,唇若涂脂,美艳如凌波仙子,冷枫忆走上前,道:“娘,您叫孩儿有什么事?”
李润儿伸出手来,道:“来,坐。”冷枫忆依言坐在她身旁,李润儿将他搂在怀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道:“忆儿,外面传言说你并非‘戍威镖局’总镖头的亲生儿子,你可信么?”
冷枫忆脸色变了一变,道:“除非娘亲口告诉孩儿,否则孩儿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好吧,”李润儿咬了咬牙,“我便告之于你,你亲生父亲不是冷天错,你——”
忽地门外一人大叫“不可”,转瞬间进来一个人,正是冷天错,李润儿脸色骤然变冷,道:“你来干什么?”
冷天错看了一眼满脸疑色的冷枫忆,又定睛看了看这令他魂牵梦萦,此刻却冷若冰霜的李润儿,叹息道:“这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你为何要——”
李润儿打断他道:“是的,我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告诉他的好时机,可是我是他的娘亲,我有权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是,”冷天错叹息,“可是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这件事他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
“你错了,我的孩子早已中了解元,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况且,”李润儿眼底闪过怨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把他当作对付‘金剑盟’的工具么?你以为我会放心把他交给你么?你休想!”
冷天错脸色变了一变,道:“原来这么多年,你依然无法理解我的心意,我一直在爱着你,我一直在试图把你的孩子当成我的孩子来养育,我的心意,你竟一点也不在意!”
李润儿看着他的眼睛,忽地偏过头去,道:“你的心意我无法接受,我知道,江郎还没有死,每日我看着我的儿子,就会想起他,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妻子,永远不会!”
“江郎?”冷天错颤声道:“就是……就是忆儿的亲生父亲么?”
李润儿砖头捧着冷枫忆的脸庞,道:“忆儿,我要你记住,你的亲生父亲是个大英雄,十五年前,打败岳掩城逼他立下誓言的大英雄,他就是江——浸——月。”
冷枫忆不由失声道:“什么!”
这时冷天错哈哈一笑,一掌将身前的檀木茶几拍了个粉碎,大笑道:“很好,很好,我冷某人果然及不上他,及不上他呀!”说着,冷天错大笑出了门去。
冷枫忆欲叫住他,一出口那个“爹”字又咽了回去,他一回头,见李润儿眸中泪光闪动,李润儿道:“这辈子,他的情债,我是还不了了。”
冷枫忆默然,心里对感情一事仍觉有些茫然。
李润儿道:“忆儿,我想你应该会问我既无法对你爹忘情,为何又嫁入冷家。”
冷枫忆点点头。
李润儿幽幽道:“十六年前,娘去南阳游玩,无意中见到了你爹,我们一见钟情,私自订下婚约,无奈娘家是当时的名门望族,你爹又毫无名气地位,家里便十分反对我们结合,只有私奔一途,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这样过了一年,岳掩城为发展实力,你爹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业落入他人之手,便与岳掩城约斗于嵩山之巅,大获全胜。娘家人觉得你爹成名了,可以配得上娘,才准许我们将婚事公诸于众,谁知这时江郎却失踪了,而娘这时又有了你。”
冷枫忆——不,江枫忆脸色铁青,仍低着头,并不言语。
李润儿抬起他的头,看进他的眼睛里,“娘知你必定对你爹的突然失踪极为愤慨,以为他必是因自己成名而不顾当年共患难的结发夫妻的死活去逍遥了,是么?”
冷枫忆默不作声,眉毛结在一起。李润儿看在眼里,苦在心里,道:“忆儿,娘相信你爹,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决不会因此弃娘而去,他必是有什么苦衷,无法与娘联系,或是,他已经——”李润儿闭了闭眼,“他已经死了,娘不愿逆取恨他,明白娘的意思么?”
江枫忆点点头。
李润儿心里颇感欣慰,道:“娘家人知道这样,帕误了娘的终身,又怕娘……怕污了李家的名声,那时正好‘戍威镖局’上门来提亲,娘家便匆匆忙忙,将娘嫁了。当时娘一位冷天错是因为父母之命而娶的娘,毕竟他只见了娘一面,久了才知道,原来他对娘用情如此之深,可是娘早已心有所属,又有了你,无法再接纳他人。冷天错应也早已看出,为了传递香火,才又娶了尹绣娘,就是你的二娘。她是个好姑娘,又是大家闺秀,本不该做偏房,娘心里愧疚,想让冷天错将娘休了,把她扶正,可是冷天错迟迟不同意,这事情只好搁置下来,好在她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虽然恺儿脾气倔强,好胜心强,倒也是个好娃娃,么女凝儿长得甜美,又讨人喜欢,我欲你娶了她为妻,也好补过娘对绣娘的亏欠。”
“可是我对凝只有兄妹之情,这事只怕……”
李润儿微微一笑,道:“你们还小,感情的事并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好了,夜已经深了,我不欲你认祖归宗,只是记住这件事,好好想上一想,岳掩城想要我们‘戍威镖局’四分五裂好一网打尽,我们千万不能如他所愿,今日之事,暂且放下,来日一有时机,便将真相公诸于众,到时娘也可以脱身去找你爹了,回去睡吧。”
江枫忆依言起身,出了门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冷家的经,偏偏长到不知几时才可读完。
夜色之中,一个黑影俯耳贴于竹屋屋顶之上,黑衣罩露出的两只眼睛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突然一个腾身,消失在夜色里,仿佛这个夜里从未出现过。[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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