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五章 巧遇·计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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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车水马龙，城中“烟云酒楼”红旗招展。
酒楼里人声鼎沸，只听得一人高叫道：“说书的来啦！”
酒楼里的人纷纷回转身子，向楼梯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上来。几个年轻汉子围了上去，急急忙忙扶着他上来找椅子坐下，七嘴八舌道：“老人家，昨儿个你说岳……岳老爷的‘金剑盟’有人闯了进去，接下来呢？”
老人一听来了精神，平息了一下内气，抓起桌上的一个碗当作醒木一拍，道：“那个人轻功号高，几个起落到了岳老爷的卧室，是谁也没有发现。你们道这人是谁？”
方平静下来的旧楼又哄地一下，纷纷说道：“莫不是那劫走岳老爷镖的神武门人？”
“正是！”老人挺挺腰板，道：“那个人知道岳老爷托的镖是假的，来找岳老爷算账来了，岳老爷哪里会说自己托的镖是假的？两个人自己是打起来了。”
突听一个声音传来：“那是谁胜谁负？”
老人捋了捋山羊须，道：“岳老爷胜了，不过胜得并不光彩，他的徒弟和几个心腹早已埋在卧室里伺机而动，这时自然就出来帮老爷忙了，那神武门人武功虽高，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抵敌不住，不过总算被他逃了。现在江湖上，有谁不知道岳老爷托假镖想师出有名吞并河南地界？岳老爷这下可在江湖上丢了大脸喽！”
突听方才问话那人道：“你哪只眼睛见到这些事了？莫要造谣生事，骗了我们这些老实人！”
众人寻声一看，这问话之人面容姣好，宛如女子，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怎地问话如此尖刻？
老人神秘一笑，道：“你莫问我如何得知，时刻一到，自然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他推椅而起，转身欲走，旁边人急忙拦住，道：“老人家今天怎么这么急着走？书还没说完呢！”
老人瞧了一眼那白衣年轻人，笑道：“我是不急，只怕有人等不及了。”白衣年轻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忖莫非这老人看出来了什么？
老人一步一步走出酒楼去，半晌，一个白影付账离开酒楼，只是在场其他人谁也没有发觉。
这个白影自然就是松声晚。
这几日他打听了一些“戍威镖局”内部关系的情况，知道冷天错有三个孩子，长子冷枫忆乃是冷天错原配夫人李润儿所生，次子冷松恺和么女冷霜凝乃是偏房尹绣娘所生，冷天错与李润儿早已多年不睦。几年前，传说中的江川老人赠冷枫忆一把稀世宝剑和一些关于武功的书籍。冷松恺对此怀恨在心，三番两次找冷枫忆麻烦。至于“戍威镖局”的总管胡勤，与冷天错的关系虽名为主仆，实则师徒，冷天错的大部分武功系由胡勤所授。胡勤的子媳均已病亡，只留下孙子胡赫。
松声晚人在洛阳，却很担心“金剑盟＂内部关系的情况，那神武门人武功太高，怕“金剑盟＂抵挡不住，这两三日听得“烟云酒楼”有人说书，说的正是关于“金剑盟”的情况，心忖“金剑盟”守卫一向森严，怎会有人如此了解“金剑盟”？心中不由惊疑不定。
松声晚跟踪那说书人走了一段路后，一个飞身挡住老人去路，大喝道：“呔，你如何知道‘金剑盟’的情况？若不说个明明白白，莫怪我不客气！”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如何知道‘金剑盟’的情况？这天知、地知，你去问天问地自然明白。“他绕过松声晚转身欲走，松声晚蓦地大喝道：“拿命来！”一道剑光迎向老人，却是松声晚的剑出手了！这剑本藏在松声晚衣襟之中，此时出其不意，眼见老人就要丧命于剑下。
却见老人举拐一挡，松声晚的剑几欲脱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忖这老人竟是一个内家高手。老人的拐杖一削之下未断，虽是竹拐，也必定是宝物无疑。
又走了几个回合，老人并不回招，然松声晚仍久攻不下，心中越发急躁，那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道：“小子，我不陪你了，后会有期！”说着他横招进了一招，逼得松声晚后退两步，便飞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踪影。
松声晚举剑怔怔然，心想自己初出江湖，本以为天下间除“金剑盟”外已经罕有敌手，自己的功夫又仅次于岳老爷的徒弟杨柳意，不意这日吃了如此大亏。
正思忖间，远处一个人影闪过，松声晚心念一动，剑收回衣襟之下，跟着人影而去。
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戍威镖局”的守门人吴紧，此刻他手执一碗清汤，虽脚下健步如飞，但汤却未洒出一滴来，到了“戍威镖局”院落的高墙，吴紧一手端汤，一手一拍高墙上沿，一个纵身跃入高墙内。松声晚悄悄刚欲翻过墙内，突然听得墙内有人说话，急忙一个旋身，一只手抓住高墙上沿，整个身子挂在墙上。
只听墙内一人打了一个呵欠，道：“吴紧哪，今日又给大夫人送汤了呀！”
吴紧哈哈一笑，道：“大夫人喜欢桂圆莲子羹，小人腿脚利索，大夫人看上小人去帮她买汤，那是小人的福气。”
“啧啧，快去吧，大少爷要知道你把他娘的汤弄凉了，保证你讨不了好去。”
吴紧嘻嘻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上次我把汤耽误凉了，回去我娘子让我跪算盘咧！我要去送汤了，回来咱俩到赌坊去玩两把。”说着墙内便悄无声息了。
松声晚心想这事情虽小，却也能说明那冷松恺不是嫡系，自然不受宠，对冷枫忆的妒恨乃出于此，再则冷天错与原配夫人李润儿多年不睦，恐怕要想将“戍威镖局”搞个天翻地覆也必然要由此着手。如今冷松恺平日在私塾读书，进“戍威镖局”难，但是找冷松恺易。
心念至此，松声晚便五指一松，悄无声息地落下地来。
松声晚来到冷松恺读书之处，由窗外瞟去，见冷松恺手拄着头，似乎昏昏欲睡，那私塾先生手执教鞭走向冷松恺，“啪”地一拍桌子，冷哼道：“冷二少爷，读书念得好啊，南唐后主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你可真练得如臻化境了，那老朽倒要考考你，‘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下一句是什么？”
冷松恺蓦地站起身，冷笑着默不作声。
私塾先生“哼”了一声，道：“若是你的兄长，这一句自然能脱口而出，唉，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啊！”
冷松恺抬头瞪视着他，怒道：“你们这些人每个都偏向着他，从来都不看看我。”他怒拍一下书桌，便跑出门外去。
私塾内蓦地喧闹起来，私塾先生摇了摇头，喃喃低声道：“若你资质及他一半，也不至于如此。”
冷松恺跑出私塾后到了一棵梧桐树下，忽然放声大哭，猛听树后一人冷笑道：“少年人，好没志气。”冷松恺忙停住哭，喝问道：“谁？”树后走出一人，只见他白衣胜雪，面容姣好如女子，不由失声道：“松声晚，怎么是你？！”
松声晚“哈哈”一笑，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无论我是谁，总是来帮你的人。”
“帮我？”
松声晚笑道：“我可以帮你除去泥心中最恨之人。”
“你怎知我所恨者是谁？”
“当然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冷枫忆。”
冷松恺蓦地大笑出声，道：“冷枫忆不是我的兄长，不是我的兄长！”他转而掩面哭泣，“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是我爹的儿子……”
饶是松声晚机灵百变，此刻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此事当真？”
“我亲耳听到爹对娘说的，岂会有假？”
松声晚沉吟半晌，忽而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道：“如此更好，我保证除去冷枫忆不是难事。”
冷松恺忙抓住他的衣衫，道：“好好，你告诉我怎么做！”
“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未一日，冷枫忆外出，路过一家小吃馆，倏地一人一把提住领子，冷枫忆回手一格，却未格开，心下不由一凉，那人将他提到角落里，低声道：“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怎么还敢出来？”
冷枫忆回身一瞧，这说话人却三那日与松声晚谈话的大汉，心中一喜，道：“原来是马伯伯，您可吓我一跳。城里传了什么？为何我不能出来？”
大汉叹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城里人都说你娘亲不贞，偷汉子生了你，所以你爹才纳妾的。”
冷枫忆听罢如入无底窖，四肢顿觉冰凉，不禁颤声道：“这事决不可能，是那个贼人乱嚼舌根，快告诉我！”
大汉拍拍他的肩，道：“你冷静些，无论此事真假，你还是在家里躲一段时间，谣言过了再出来。”
冷枫忆怒极反笑，道：“马伯伯，似乎你也信了三分吧？小子自问无愧于天地，做缩头乌龟，我便不叫冷枫忆！”说罢拂袖而去。
冷枫忆走了半晌，却见对面妹妹冷霜凝急奔而来，似有什么急事，冷枫忆一格闪身，躲入暗巷中，等冷霜凝走过，便闪身出来，追了上去。
原来冷霜凝是要进“戍威镖局”，心忖她要回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虽作此想，心里却不由惴惴。突见树上一个人影窜进墙内，速度虽快，却逃不过冷枫忆的眼睛。
是冷松恺。
冷枫忆心念一动，便纵身而进，远处冷霜凝到一座楼阁前停下脚步，随后的冷松恺纵身上树隐藏身形，冷枫忆暗暗冷笑，也隐入树丛中不见。
冷霜凝举手欲敲门，忽然犹豫了一下，定了定神，才敲门道：“大娘，是我，凝儿。”原来这座楼阁是冷天错元配李润儿的住处。
阁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是凝儿呀，进来吧。”冷霜凝推门进去，再合上门。
“凝儿，有什么事么？”是李润儿的声音。
“这个……大娘，我有件事要问你，你……”随后是一片沉寂。半晌，李润儿缓缓道：“你听谁说的？”“这个……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我……”
又是一阵沉寂，李润儿道：“这件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走吧。”
一炷香时间，冷霜凝才一脸落寞地推开门，门刚关上，冷霜凝便掩面哭泣起来，等到她跑远了，冷松恺一声冷笑：“大哥，你躲得够久了，出来吧！”冷枫忆走出树丛，跃到冷松恺躲的树上，沉声道：“这个消息，是你传的吧？”
冷松恺吃了一惊，结巴道：“怎……怎么可能？我……”冷枫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我娘。”冷松恺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眼底中有股不易察觉的哀求，“大哥，我……”
冷枫忆松开手，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但是我一直把你和凝当作亲弟弟和亲妹妹看待，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此情此意都不会变。”他跳下树，扬长而去。
冷松恺心中震动，不由喃喃自语：“大哥……”
“烟楼”内灯火昏暗，一个少妇就着火光正在绣花，烛光映在她的脸庞上，有几分娇媚。
“娘，大哥是我亲哥哥吧？”
少妇听了讶异了一下，放下女红，抚着她的头道：“凝儿，你在想什么？”
原来问话的女孩是冷霜凝，而这少妇便是冷天错的偏房尹绣娘。
冷霜凝低下头，道：“外面传的风风雨雨，都说大哥不是爹的孩子，我不信，便向大娘求证，大娘说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她抬起头，泪光盈盈道：“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你没有错，但这毕竟是大人的事，你确实不应该去打听，这不啻是对你大娘的侮辱，也是对你自己的侮辱。”
“哦，”她低下头，似懂非懂，“可是，我又希望大哥是亲哥哥，又希望他不是，”她皱眉，“真的好矛盾。”
“算了，孩子，”尹绣娘抱住她，“顺其自然吧，人各有命，就随它去吧。”
“总镖头，这流言任其发展，恐怕会威胁到镖局的名声。”
“那你打算怎样？”冷天错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斜眼一瞟一直忠心耿耿的老总管胡勤，“出门澄清？恐怕会越描越黑。”
“可是……”冷天错站起身，截住胡勤的话：“胡总管，你在我镖局多长时间了？”
胡勤恭恭敬敬道：“自老总镖头创业时，小人便已服侍他了。”“那么，为什么你仍然改不掉冲动的毛病？”
“这……”胡勤冷汗湿透了内衫，“总镖头，我……”冷天错摆摆手，道：“你别说了，解释的事就算了，你是我的参谋，如果你的冲动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总管的位置可还有很多人想要呢。”
“我……”胡勤闭了闭眼，一咬牙，道：“是，我会注意的。”
洛阳城车水马龙，街道的尽头，“烟云酒楼”热闹依旧。
楼上，两个年近而立，穿着华丽的青年举杯对酌，其中稍长的青年留着络腮胡，另一个则稍嫌清瘦。
“师兄，没想到洛阳城这么热闹，泰山上就没有这么热闹了。”清瘦青年道。
另一个“嘘”了一声，沉声道：“在这里，我们不能暴露身份的，你忘了吗？”
清瘦青年这才恍然想起，道：“可是这次来洛阳，到底为了什么，为何如此神秘？”
留络腮胡的青年轻声道：“是为了‘金剑盟’，岳老爷要扩充版图，若让他得逞，江湖将没有我们泰山派立足之地，因为岳老爷要实现他的目的，首先就要摘除‘戍威镖局’这根肉中刺，所以我们泰山派才前来助阵。”
“原来如此，可是最近关于‘戍威镖局’的流言传得厉害，是否——”“没有关系，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计划，‘戍威镖局’是阻挡‘金剑盟’的一堵墙，我们必须稳固住它，再者，”他诡谲一笑，“师父命我们看看那流言的主角冷枫忆是何样人，而冷天错何以避不澄清，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其实抱着这个想法的，不只我们泰山派，”他一指窗外，“看见了么？那个卖粟子的枯瘦老头，是‘皓月帮’的少帮主万转逐；那边正与卖菜的讨价还价的中年女子，是‘百花谷’谷主花多少的夫人百散合；前面挑着担子满头大汗的莽夫，是‘饮酒令’的令主解饮。这些人齐聚一堂，正是为了看冷天错的笑话而来的。”
清瘦青年轻“啊”一声，道：“想不到洛阳城多了这许多大人物，看来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正说话间，楼是东北角一人“哈哈”一笑，道：“冷二少爷，哥儿几个迷了路，只是劳烦冷二少爷为兄弟们带带路，让我们见见冷总镖头而已。”[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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