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五十七 生命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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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几天，病房里似乎特别热闹。有陆子漠的同学来探望，更多的却是姚卓仪那边的关系户。他们名为探望，实质上也带有醉翁之意。
陆子漠很头疼这些事，医生也不要他劳累过度，所以姚卓仪就尽可能快而又不失礼地打发走他们。
吴小小也来看过陆子漠，她除了离开时不讳人前的流泪，那神情中还有一点决绝的冷酷，面前这个男孩子，终究不可能属于自己了，无论他是生还是……死！！
叶千雪避开了这些人和事，她今天晚上想要去柳星痕家里拜年。
柳星痕初一时曾经来过自己家，当时叶千雪不在，他放下拜年的礼物，和叶千雪的家人礼貌地道了新年好，便离开了。
虽然不相爱，但叶千雪不能否认在柳星痕这里，感觉总是那么安稳和无忌。今天也不例外，柳星痕的父母对她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并不因为她不会成为自己儿子的恋人就有所变化。她像是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虽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那种关系。
长久以来，叶千雪终于放松了自己，在柳星痕家里展颜欢笑。
待走出门来，叶千雪正想打个电话到病房问问情况，手机铃声响起。叶千雪接起电话，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褪，如果生活能大方点，多给一些明朗的暗示该有多好。
“喂，阿玉，是我，什么？小奶瓶不行了？还有小长毛和小桔子？怎么会？……哦，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柳星痕不安地看着叶千雪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却下来。“怎么了，千雪？出什么事了？”
叶千雪转过身看着柳星痕，语气很平静：“刚才救助站的护工告诉我，我前段时间捡的一窝小猫中有三只在今天陆续离开了，天气冷，它们又太脆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这使得柳星痕产生了强烈的担心。
“心里很难过吧，是不是想哭……”
“想啊，没有哪天是不想哭的，呵呵……”叶千雪脚步不停地向前走，柳星痕紧紧跟在她身边，从侧面注视着她的表情。
叶千雪的脸异常的肃穆，她微微咬住下唇，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得出脸色雪白。
柳星痕总是恨自己在叶千雪面前便显得笨嘴拙舌，他知道叶千雪心里一定很痛苦，可不知如何启口来安慰她，尤其在她沉默的时候。
两个人一直走到街心花园，叶千雪走上台阶停下来，坐在长椅上，顺手拍了下身边的位置。“一起坐下聊聊吧。”
并肩而坐，中间有一点点距离。他们的眼前是万家灯火，像一条灯河，仿佛正在流动，有的灭了，有的亮起来，似乎不会停歇。
“和生命一样啊……”叶千雪眼睛里映出灯光，喃喃自语。
她扭过头，表情认真。“星痕，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动漫叫做《死神》？”
“嗯，看过一点，怎么了？”
“如果真的像这部片子里面描述的世界也很好啊，灵魂会去到一个叫游魂街的地方，生前不能相守到死的生命死后还可以在那里彼此寻找到对方。就像是一种信念，带给生命希望。”
“是啊，所有迷茫的灵魂胸口都有锁链牵系，代表在世间没有终止的心愿和思念，在锁链被消磨之前会被死神度化，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铁链消磨殆尽，灵魂也就没有心了，没有心的生命就变成了怪物。”看到叶千雪言谈同平时无异，柳星痕也略放下心来配合着她的话题。
“如果我没有心该有多好呢，呵呵，那就感知不到痛苦了。它们接二连三地都走了，也太急了吧，为什么这么急呢……”叶千雪轻声笑起来，只是这轻微的笑声听起来很苦。
“或许没有心便不会痛苦，但是同样的，快乐也没有了，幸福也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千雪，痛苦多了会使人麻木，你想麻木自己么？”
“我不想，可是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叶千雪上半身前倾，用手撑着额头，头发没过手垂下来，柳星痕没有看到她的眼泪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点点细微的尘。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喜欢活着的感觉，觉得生生不息，有活力，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是注定的吧。”柳星痕想了想，缓缓地答道，斟字酌句。
“生命好卑微啊，日升月落之间，一个个生命就消亡了，脆弱的像一眨眼的灰尘，似乎是可有可无，但是却让留存下来的人感觉沉重无比，直到死才能解脱，死了真的能解脱吗？”叶千雪的声音中已带着哽咽。
柳星痕低下头去，侧过脸去看她，一如最初陪她坐在桥栏上的那样，叶千雪的眼泪总是能令他心里带起种破碎的感觉。
“罗兰不是说过吗，如果这世上有一双眼睛是为了我们而哭泣的，那么就值得我们为生命受苦。千雪，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忍着，这样太伤了。”
“你会觉得我为几只小猫痛苦有点可笑吗？会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有点可笑了，人的命是命，动物的命就不是命么。生命本质是平等的，虽然这世界很不公平。千雪，我知道你牵挂的太多，你要学着坦然一点，已经走了的，即将要走的，就好好地让他们走，留下来的积极去活完自己分到的时间。这个过程中虽然你珍惜的人和事物会离开你，可它们肯定是感受到了幸福和温暖，有被关爱过，那么离开的时候也会是快乐和轻松的。”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柳星痕似乎也有点激动，他看到叶千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禁忐忑。“我是不是太理想化了，太文绉绉了吧。”
“不，谢谢你，星痕。”叶千雪抬起头，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她站起身，看着头顶的树枝。“星痕，你还记得我奶奶吗？”
“当然记得，她老人家会包很好吃的粽子，上学时我也吃到过呢。”这些年来，柳星痕是第一次听到叶千雪提起她逝去的家人。
“我从没有讲起过我奶奶的离世，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感觉到她走了，我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存在着，真的，你信吗？”
柳星痕也站起来，看着那些即将吐绿的枝丫，他没有正面回答叶千雪的问题。“叶子落了，很快会再长出来，虽然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一片。有的地方，我们看不到，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逝去的生命只是换了空间，换了形式。千雪，你要相信，离开我们的生命在天堂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死的时候一定要先上去把上帝老头的胡子拔光了再下地狱。”
“嗯，我和你一起拔。不过拔完了不要下地狱，我们要留在天堂，大家都守护在一起。”叶千雪回头看着他，眼泪已被风干。
“那你会保证无论怎么样，都好好活着吗？
“有谁不想活着呢？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事是可以被保证的，但我会尽力……你们也要尽力啊，坚强一点，一起活下去。”
后面这半句话叶千雪是对着空气说的。[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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