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五十二 怀抱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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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摩托车停好，陈非然一路小跑进到医院，里面的暖空气使他缓过劲来。
“大冷天开摩托真要命。”他摘下厚厚的手套，急于活动一下被冻至僵硬的关节。
没有坐电梯，走着上到三楼，陈非然才终于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
“怎么会呢？子漠的情况怎么越治越差了？”
他的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正准备拐到走廊上，突然听到了姚卓仪的声音。
他停下了动作，站在那里想听听下文。
“这种骨肉廇真的是非常凶险的，往往半年时间就会迅速发展，很容易出现转移。癌细胞增长迅猛，造成骨腔内高压，所以子漠觉得疼痛难忍。即使吃药来抑制，也难免影响到病人求生的欲望。子漠身体底子不算好，放射治疗副作用很大，现在……”
听出来是主治医生的声音，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卓仪打断。情急之中，她讲话的声音难免大了一些。
“那是什么意思？治到现在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如果眼下的方法不行，就做手术啊，不是还可以切除的吗？”姚卓仪已经顾不得陆子漠会不会变成残疾人了。她只需要自己的儿子活下去。
她也是刚出电梯就遇到正准备去病房的医生，两下交谈，却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你先不要着急，手术的事我们会结合子漠现在的实际情况来考量。走吧，我现在正要过去看他。”
陈非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而是走到咖啡自动售卖机那里。他急于喝一杯东西，想用温热的液体来暖和一下冰冷不安的身体和心情。
“喂，陈非然，在干嘛呢？跑这里浪费纸杯子来了，真没环保意识，病房里有喝的啊，陆子漠的妈妈和医生也都在呢。”正准备投币，后肩被人拍了一下。
是带着汤煲正准备回家去的文嘉颖，她替叶千雪送汤水过来的。保姆在家里煲好，由她带给陆子漠。
陈非然想了一下，又掏出一个硬币来。“文嘉颖，请你喝咖啡吧，给我个面子。”
“才不用，我在病房里喝了热果汁。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今天看你怪怪的。”文嘉颖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陈非然颓然垂下手，他看着售卖机玻璃中映出的自己，那是张沮丧沉郁的脸。
“刚才我听见子漠他妈妈和医生的对话了……”
“怎么了，他们说什么了？陆子漠的病……”文嘉颖急急接话，她被自己瞬间的想象力给吓到了。
“嗯，子漠的情况是不太好了……唉，刚才他们说……说子漠身体越来越弱，化疗可能撑不下去，中药也不容易恢复体力，截肢估计也难……。”想起刚才医生为难的口气，或许截肢的预后也很差吧，陈非然重重叹了口气。
“天啊，如果让千雪听到这个消息，估计要疯掉了。”想到外表曾经那么俊秀的陆子漠有可能缺少一条腿的样子，文嘉颖不寒而栗。
可是她不知道，截肢如果能使陆子漠康复的话，不，如果能使他有五年生存率的话，那也是乐观的。
“陈非然，快帮我买杯热咖啡吧，我现在想喝了。”文嘉颖跺跺脚……
文嘉颖先行离开了，陈非然双手紧捂着杯子，一直等到姚卓仪和医生出了陆子漠的房间才走过去。咖啡早已凉透，喝下去不仅暖不到胃，还冻伤了心。
站在病房门口，陈非然透过玻璃看到陆子漠坐在落地窗前的靠椅上，虽然病房里开了暖风机，温暖如春，可他还是披着厚厚的外衣，椅边放着拐杖，合金的支架泛出冷冷的光泽，感觉是那么刺眼。
阳光淡淡地为这个男孩子勾勒了轮廓，因为瘦，五官显得过于立体了。他就那么一动不动望着窗外，望着曾几何时也属于自己的充满活力的世界，如今却已萧条零落。
陈非然看见陆子漠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窗外是一棵在春天里会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只是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他想起曾经开着彪悍的摩托车载着自己如风般穿过街道的那个身影，眼前一时模糊，两个影子无论如何都重叠不到一起。
健康原来是这么简单却又如此难得的一种极大的幸福，失去了这种幸福的人，到底会有着怎样痛苦的感受呢？
陈非然不愿再想下去了，他拥有的这种幸福使他头一回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
轻咳一声，他推开房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hi，子漠，在扮演望妇石呢……”
“反正不是在望你……干什么这种样子？遇到文嘉颖了？不会是一见面又吵架了吧？”陆子漠缓缓转过头，看到陈非然后有点诧异。虽然陈非然的语气没什么破绽，可他脸上生硬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陈非然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顺手揉了揉鼻子，声音有点像感冒似的含糊不清。
“没事，天气冷，把脸冻僵了。”
“哦，你可不要再生病了，不然估计文嘉颖……”因为骨节的钝痛感，陆子漠的心情并不好，所以玩笑没有开下去。
“喂，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注意身体就行了。”陈非然鼻腔猛然一酸，他连忙低下头，从口袋里向外掏着东西。
“子漠，这是才寄过来的免税证明，是那天千雪帮你在网上捐助的一家机构寄到学校的，我顺手给你带来看看。”
陆子漠接过厚厚的信封，里面除了免税证明，还有些宣传资料和感谢信。
“这个表格你填一下吧，以后……假如以后我捐不了了，你工作后就定期捐一点钱进去，只当是帮我的忙。当然，用你的名义，在你绝对自愿的情况下。”大致翻阅了几下，陆子漠递给陈非然一张志愿捐助登记表。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自己的事自己做去，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陈非然越说声音越低，他突然很想哭。
“对了，子漠，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看着外面在嘀咕什么呢？”他努力转移了话题。
陆子漠闻言，方才寂寥的表情突然起了一点变化，他神秘地笑了笑。“你猜一下，看看能联想到什么。”
“这么复杂啊？还要猜？”陈非然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棵他叫不出名字的大树。
树真的很高，有几根树枝离阳台非常近，伸手可及。它安安静静矗立在寒风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在说最后一片落叶吧。”出于所学专业的敏感，陈非然想到了那个为挽回重病女邻居心中的希望而于风雨夜在墙上画出无与伦比树叶的画家，那是最后一片叶子，不会凋落的叶子，它留住了病人生的希望，却换走了画家的性命。
“呵呵，猜到你会这么想，不是的。算了，看你这么愚钝，提示你一句吧，你到时看看千雪QQ上的签名就知道了。”陆子漠卖了个关子。
当天，陈非然回去就上了网，他看到叶千雪QQ签名处写着：“花开不是为了花落，而是为了灿烂。”
……………
人们之所以能怀抱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死亡。可即使人们看到了死亡，也不代表就丢弃了心中的希望！！[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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